“主子，那秋娘子的底细属下派人已经全部查清楚了。”内室茶房，钱掌柜面色凝重，低声说道。
    “怎么样？可有什么线索？”萧渊一脸严肃，望着钱掌柜问道。
    “这女人和她的姐妹们原都住在卢阳城那一片。她们分工协作，有拐卖女子孩童的，有专门调教女子买入妓院的，也有做暗娼私寮的，她们在黑道白道都有人罩着，暗中生意做得红红火火。”钱掌柜沉声说道。
    “卢阳城？我前几年也曾去过那边暗访，可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帮人？”萧渊皱起眉头，有些狐疑。
    “那是因为八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水灾，城里死了好多人，这秋娘子的姐妹也死了一大半，包括她们手下带着的姑娘。那会卢阳城真是哀鸿遍野，惨状不忍直视。”钱掌柜的声音越来越低，“秋娘子侥幸生还，这才在运河沿线继续做这营生。”
    “水灾？死人？”萧渊的脸色越来越沉郁，好不容易有一点点线索，怎就……
    “主子，我们细细探访过幸存的人家，都说秋娘子有个姐妹叫春娘子专干拐卖小孩的勾当，她拐来的孩子长得一般的都直接卖去烟花之地，只有长相俊俏的才有资格养在她身边教习，等日后再卖个高价。”钱掌柜眼看着主子的脸色越来越沉，心头突突跳了起来。
    “可有问过八年前她手下养了几个姑娘？”萧渊紧握双拳直视着钱掌柜，声音微颤。
    “主子……主子，属下说了，您可千万不要……”钱掌柜吞吞吐吐地说道。
    “说！”萧渊沉着脸冷声说道。
    钱掌柜擦了擦额角的汗，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属下查到那春娘子手下养了一群十几个女孩子，年龄从八九岁到十六、七岁。有位小九姑娘长得聪明伶俐，有一双黑亮杏眼，年龄也与主子您说的对得上，就是不知脖颈处有没有梅花痣。”
    “小九？可知后来她们去了哪里？”萧渊焦急地问道，额头青筋暴起。
    钱掌柜摇摇头，抬头望向萧渊，低低说道：“主子，那边知情的人都说春娘子一大家子全被洪水冲走了，无人生还。因为他们住在沿河的宅院里，夜里头洪水冲下来，他们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萧渊狠狠一拳砸在案几上，青花瓷盏应声而落，碎成一地，随之碎裂的还有他的心。
    浅浅，小九真的是你吗？你真的被洪水冲走了？不会的，不会的。他在心头默念，他的妹妹不会这么命苦，才不过九岁，就死在了天灾人祸中！
    “主子，主子，或许不是呢，怎会这么巧。”钱掌柜小声劝慰。
    “去把那秋娘子给我抓回来，我要好好盘问她！”萧渊狠狠说道。
    “可这是江阴地界，主子您不怕惊动了林家老太爷和顺王爷？”钱掌柜小心翼翼地问道。
    主子向来是个低调的人，这回定是气疯了。
    “不过是抓一个老鸨罢了，又不是什么出名的人，怎么？你不敢？那就算了。”萧渊抿唇笑道，刚刚阴沉的脸上露出温和笑容。
    “属下听从主子安排。”钱掌柜吓得连忙跪倒磕头，他知道他家主子面上越是客气温和，越是手段雷霆狠厉。
    顺王府。
    景佑半倚在花梨木雕花躺椅上，闭着眼睛。一左一右两位穿红衣的美婢轻轻打着团扇替他扇风，脚边匍匐着另外两位穿黄衣的婢女则跪在地毯上给他不轻不重地捏着脚。
    角落里放着冰鉴，冷气袅袅，不胜凉快。
    他侧了侧身，赤着的双脚搭在美婢的肩头，睁开眼睛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簪把玩，那玉簪的头上分明有一只精雕细琢的鸣蝉。
    “出去吧。”他淡淡说道，几个婢子俯了俯身，悄悄退出了室内。
    福清见她们都出来了，这才叩门入内。
    “王爷，这是飞鸽传书带来的信息。”福清单腿跪下，将手中的字条呈上。
    “哦，这么快，效率不错。”景佑坐起身子满意地点点头，取过纸条细细看了几眼。
    “怎么？裴云山的姨娘与庶女得急病死了？想来必是侯夫人趁着裴云山外出先下手为强，这永安侯夫人也真是沉得住气，这么多年忍气吞声，这回终于下手了，啧啧啧，哎呀 ，裴谨你也有今天，哈哈哈，这回你的日子该是不好过了。”景佑一边看着字条一边看好戏般哈哈笑着吐槽，“裴谨的婚事吹了，他居然有暗疾，不能人道！哈哈哈，真是天下第一好笑之事！福清，你信不信？”
    “这个……”福清尴尬地笑了笑，我的王爷啊，您问谁不好，偏问我这个太监，这不是对着和尚骂贼秃啊，他有些欲哭无泪。
    景佑倒是没有追问，自顾自往下说：“不是说他有个庶子吗，是个通房丫头生的，难道说……”
    “哈哈，你小子，这显然是头戴绿帽了，哈哈哈……怪不得啊，怪不得，春药下肚也没有反应，原来是真不行啊！不过也真是狠啊……好好的那庶子就没了，定是知道不是自己的，裴谨啊裴谨，你还真够狠啊……这辈子你这是断子绝孙了……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笑得仰倒的主子，福清一脸无奈。
    “对了，可有那女人的信息？”景佑收住笑容正色问道，手指轻轻摩挲着玉蝉。
    “王爷，她确实是京郊人士。”福清答道，“夫君病死后才来转塘的，夫君原就在京城与江阴之间来回做生意，因为喜欢转塘这个小镇，所以在这里置办了产业，这位李娘子在夫君死后，怕睹物思人，这才举家搬迁到了转塘。”
    “哦。”景佑不置可否地笑着摇摇头，“夫君死了？所以她真是寡妇？呵呵，你们都被她骗了吧？这年头外头的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你瞧瞧本王，出去微服私访，谁都不知道本王的真实身份，不知道骗过多少人！”
    “可是王爷。”福清害怕景佑又要不按常理出牌，急急忙忙说道，“她膝下还有个女娃娃，不到半岁的样子，这怎么可能有假？”
    “寡妇？还有孩子？”景佑顿觉惊诧，不可能啊，这女子看着身姿袅娜，怎可能已为人妇，还生了个小娃娃，难道自己这是认错人了？可是她的那对清澈明净的杏眼，即便是烧成灰，他也认识。
    “不可能。”景佑摇头思索，“许是障眼法罢了，她一个小娘子长得花容月貌，容易让人惦记，所以才想出这样一个身份来，一定是这样。”
    可不是嘛，还不是被您给惦记上了。福清暗自腹诽。
    “福清，你去备好礼品，明日本王要去那转塘镇谢她。”景佑拿起簪子顿了顿说道，“本王就不信她还能不露出马脚来！”
    “王爷，您还是别去了，寡妇门前是非多，您也要为李娘子的名声考虑，毕竟前两日李娘子她帮过我们，您就不要害她了。王爷啊，您知道这种小地方的人最爱嚼舌根。”福清急道。
    “若是他们敢嚼舌根……那就让他们嚼去吧，本王不介意。本王没有妻妾，李娘子又没有夫君，怎就不能正常见面了。”景佑慢条斯理地说道，“本王明日要光明正大地去见一见她，本王心头一直有个疑惑要亲自问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