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近来拥护萧晏辞的朝臣越来越多。
皇帝不知道是否是萧景得罪了他们,但这段时间光从才学上看,萧晏辞的能力竟然不输给任何一个皇子。
他不喜爱萧晏辞,从前一直将他忽略了。
当下的紧要关头,皇帝愿意听听萧晏辞的看法。
皇帝沉了口气:“说。”
“各位朝臣说的固然有理,但臣以为,以如今的形势,陛下更多的精力放在后宫,若退位做太上皇,更能堵得住悠悠众口。二来六皇子先前监国表现出色,又至纯至孝,会好好替您分忧。”
说来说去,不还是让他退位吗?
皇帝脸色一沉,开始仔细回想近来发生的一切。
百姓看好萧景,可不久前,朝中大部分官员倒戈站在晏王一边,他不太清楚缘由,却隐隐觉得是萧景做了错事。
这错事会是什么呢?
萧晏辞神色如常,引出后面的话:“陛下若实在难安,边关的二皇子已驻守多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除了京中的几个皇子,边关还有一个萧瑜。
萧瑜生性好战,皇帝早早顺他的意放他去边关,多年来萧瑜战功无数,积累不少声望。
帝王好战,百姓受苦,萧瑜不会是一位好帝王,但将他召回京中多少能起到镇压效果。
皇帝若有所思颔首。
有萧晏辞的话在先,官员们多数呈赞成态度,更坚定皇帝内心所想。
下朝前,皇帝下令召萧瑜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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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萧晏辞开始让桑安进一步控制浮月。
院里,萧晏辞抱着苏年年,下巴懒懒搁在她肩膀上。
这段时间朝堂上的事让他分身乏术,留在府里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快没耐心了。
晒着午后的暖阳,萧晏辞眯了眯眼。
“要不直接杀了他吧。”
余光瞥见桑安蹙眉,他目光扫去,又问:“有难度?”
“六皇子身边高手云集,他本人也会武功,浮月的功夫在他之下,要想直接动手杀人不现实,若依赖蛊术,倒有可能。”
桑安抿抿唇,看向右侧的木架,木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蛊虫罐子,他沉思半晌,从上面取下一个。
“我需要再见浮月一次。”
袖中的小金蛇“嘶嘶”吐着信子,像是在表达什么。
桑安垂眼安抚似的摸摸它,唇边忽然勾出一个极淡的弧度。
一向清冷没什么情绪的人笑了,苏年年忍不住往萧晏辞怀里缩了缩。在萧晏辞怀里显得她十分娇小,动作也依赖感十足。
等他复完仇,就能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一起了吧?
“希望一切顺利。”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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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晏辞心思缜密多谋善断,又活了两世,下达指令能规避很多风险。
计划自然顺利。
皇帝下令后没多久,萧瑜收兵返京,听说朝中局势,队伍两日一歇地往回赶,可就在预计抵达京城的三日前,忽然出了意外。
大军夜里遭遇突袭,萧瑜等人奋力抗敌,还是不幸薨逝了。
三日后,大军护送萧瑜尸体回京。
百姓悲痛欲绝,皇帝痛心疾首,京城上下一片低迷。
不出几日,六皇子萧景毫无征兆地暴毙而亡。
如今皇帝子嗣不多,一连薨逝两位皇子无疑是致命打击,何况百姓本就对皇帝心怀不满。
皇帝几年内接连失去四个儿子,如今看看身边,剩下的居然只有一个他从小不闻不问,毫无父子情谊可言的晏王。
把江山交给萧晏辞,皇帝肯定是不情愿的。
皇帝觉得仍值壮年,寻着开枝散叶的由头,变本加厉地流连于后宫之间。
局势越来越有利,距离萧晏辞动手的日子越来越近。
蝉鸣聒噪,窗外枝叶油亮鲜绿,天气变得闷热。
苏年年打着扇子在府里悠闲踱步。
晏王府照外头凉快些,但她不满意于此,在花园内找了一处地方,修了避暑池,旁边搭建巨大的遮阳亭,萧晏辞不在府里的时候,她经常躺在此处石椅上,麒麟陪伴在侧。
“王妃,”玉遥从食盒里端出一盘水果,“都冰好了,但……王爷嘱咐过您少吃。”
“知道了。”苏年年摆摆手。
“王妃,您来葵水本身就易腹痛,王爷说了,要是你管不住嘴,他就……”
见苏年年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玉遥深深叹了口气,噤声不语。
苏年年摆摆手,捏起一颗冰荔枝剥开送入口中。
荔枝只有夏天才有,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至于萧晏辞……
哼,他无非就能在床笫间折腾折腾她罢了,在一起这么久,她早就掌握让他也欲罢不能的方法,谁折腾谁还不一定呢。
但医书上说了荔枝不能多食,所以就算她贪嘴,也没有吃太多。
萧晏辞最近忙,夜里没回府。
每次他不在,苏年年总是难以入睡。本就难熬,到了后半夜,她忽然开始腹痛。
跟吃凉后的痛不一样,是小肚子痛。
她捂着肚子直眨眼,算自己来葵水的时间,估摸一算,没想出结果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症状直到第二天也没好,她摸了几次脉不敢确认,草草吃了早饭来百草阁找周游。
铺子里人不多,她等了周游空了才道:“你帮我看看。”
周游一挑眉:“爱徒不是早就出师了?”
“少废话,快点。”
周游搭上她手腕,不过片刻就变了脸色,一边往药架走取药,一边道:“这么大的事你刚进门就应该告诉我。”
苏年年抿抿唇,手不自觉抚上小腹,跟他确认:“真有了?”
“心够大的。”周游叹气,把捡好的药装进药罐递给伙计,“幸好月份小,不然要出大问题。”
想起昨天吃的那些,苏年年长叹一口气。
“月份太小,我摸不出来。”
她小日子向来不准,这个月小日子迟到,她昨天腹痛,她下意识以为是小日子来了。
“看你这模样……”周游摸摸下巴,揣测,“有孩子了,你不开心?”
“开心,只是……”苏年年欲言又止。
现在这时局,她真不知道这孩子来得是不是时候。
想到即将到来的杀戮,她闭了闭眼,叹口长气。
“阿游,我们的喜帖已经……”绿绮乐颠颠地进门,看见苏年年蓦地一顿,“掌柜,你来了。”
同时,她的动作拘谨起来,不好意思地瞄了周游一眼。
“喜帖?”苏年年有些讶异。
她知道周游和绿绮走得很近,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周游接过话,“日子定在下个月初十,到时候你腾出时间过来。”
“下个月初十……”苏年年抿抿唇,不放心地道,“你们婚期最好往后延一延。”
周游不解追问,苏年年不再多说,喝了安胎药就回了王府。
下个月,估摸正是满城风雨,血染遍地的时候。
“王爷今天还不回来吗?”
“爷说晚上回来陪您用膳,王妃。”玉竹答道。
苏年年颔首,躺在石椅上阖眸,想着怎么把这事告诉萧晏辞。
与其说不知道怎么开口,不如说她纠结的是另一件事。
如果只有她和萧晏辞两个人,她完全不畏惧接下来要面对的局面。
毕竟这些人欠她,欠萧晏辞的。
可是孩子呢?
“果然,人有了软肋,就变得畏手畏脚。”
苏年年叹口气,把之前周游给的关于孕妇的医书找出来翻看。
到了傍晚,萧晏辞回府,她到前厅吃饭。
像往常一样,她走到萧晏辞面前,脸埋进他胸膛,给他一个深深的拥抱。
只是她没看到,萧晏辞唇角几不可察地平了些。
二人如常吃饭,苏年年心不在焉,想着如何开口。
“王爷,你最近能腾出半日时间吗?”
“你不对劲。”萧晏辞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