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思颖自是知晓,更是因着知晓,今日才特意起了个大早赶过来。
“女儿知晓!”闻思颖不想对母亲说假话,“但不论等着外祖家的是什么,那也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没得让女儿牺牲未来的幸福,只为保全他们的道理!”
来之前她还想着在母亲跟前好好说,不能带着怨气。但是在听着母亲先前的言语后,闻思颖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
若非是先前卫家不顾及她的名声,如今又何至于让他们陷入被动的局面。
她身处流言之中这么些时日,卫家可曾心软,设身处地地为她想想?本就是卫家作恶,又凭什么让她一个深受其害的人去体谅那些个罪魁祸首?
也就是因着卫家是她的外祖家,不然就凭着卫家的做派,侯府早就上门讨要说法了。
不过也正是因着卫家是她的外祖家,又有着她母亲在侯府坐镇,卫家才能如此行事而不考虑后果。
“思颖!”侯夫人猛地转身走向闻思颖,厉声呵斥道,“你一个姑娘家家,又是小辈,怎可如此妄议你外祖家?”
“那他们可有拿我当做小辈看待?哪个长辈会放出风声去毁自家小辈的名声?”
她一个刚开始相看的姑娘家,各家夫人还处在探侯府口风,或者暗中查看她的阶段,传出来卫家在同她议亲的风声,还有哪家夫人会多瞧她一眼?
虽说她不在意能不能被别的夫人相中,但是不代表她愿意承受这般莫须有的言论。
“你这孩子……”侯夫人紧皱着眉,狠狠地叹息了一声,“你外祖家也是真心喜爱你,这才……”
“母亲!若是卫家不是您的娘家,就卫家如此行事,您还会说出这番话来吗?”闻思颖忍不住将侯夫人的话语打断,她不愿听着母亲说出那些伤她心的话来。
侯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面对女儿的质问,她无力反驳。
事实上对于这事儿,她比旁人来得要更为气愤一些。一边是生她养她的娘家,一边是她怀胎十月生下后,又悉心照料长大的女儿,她不明白为何会闹出这样的事儿来,更是不懂娘家那边为何会要如此行事。
“思颖,你应是体谅母亲一些的。”侯夫人再次上前将闻思颖扶起。
这次闻思颖未再坚持,借着侯夫人手上的力道便站了起来。
“并非是女儿不体谅母亲,母亲应是知晓亲事对姑娘家而言是何其重要,不说我先前同母亲说起过我对吕统领的心思,便是没有这回事儿,吕家这样的门楣也是难得的好亲事,母亲真不打算为女儿考虑一番吗?”闻思颖起身后,手腕翻转,将侯夫人的手握入掌心之中。
说话时她的视线紧锁住侯夫人,似是生怕错过了侯夫人面上的丝毫变化一般。
侯夫人好半晌才开口,“你是我女儿,母亲自是盼着你往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美满。但是你外祖家亦是母亲无法割舍的,又怎能全然置他们于不顾?”
语毕,侯夫人将闻思颖的手紧紧握住,“听你祖母的意思,吕家不管是吕夫人还是吕公子,皆是对你极为满意,得了你祖母的信儿后,吕夫人更是急匆匆的想要来顺宁寺这儿,就是为了早些将你给定下来。母亲得了信后,很是为我儿高兴。”
闻思颖只是静静地望着侯夫人,并未搭话。
“既是吕家如此看重你,想来再等等也是无妨的。你尽管放心,母亲会好好同吕夫人说,待到流言渐渐平息下去,便是我儿同吕公子的亲事正式定下之时。京城那样的地界,贵人们的事儿层出不穷,想来顶多不过就是二三月的事儿,这事儿便不会再被人提及了。”
侯夫人早先便想好了如此对策,所以这会儿在女儿面前说起来极为顺畅。
“母亲难道会不知吕家为何想要急匆匆地将女儿定下来吗?”闻思颖的脸上再无半分笑意。
虽说知晓母亲的这番对策,既是能保住她的这门好亲事,又能使卫家的脸面得以保全,对于侯夫人来说,这乃是万全之策。
但是闻思颖仍是忍不住有些寒心。
“因着吕家看重女儿,所以才不忍让女儿遭受外头那些言论。饶是如此,吕家也给了女儿充分的尊重,登门求娶却担忧女儿或者家中不愿,所以并未对外界透露半分,为的便是不让女儿再遭非议。”
闻思颖一字一顿地说着,字字句句敲击在侯夫人的心中。
“母亲知晓舅母为何敢在您已经并未松口,且表现得无意将女儿嫁入卫家,他们却还敢在外头放出那样的风声去吗?”闻思颖望着侯夫人问道。
却未等着侯夫人回应,便自顾自地继续道:“就是因着有您为卫家托底,知晓您不会对他们坐视不管。若是侯府迫于外头的风言风语而同意将女儿嫁入卫家,她们自是得偿所愿;若是侯府不应,她们心知有您在,所以不会对他们造成丝毫影响。您说因着您一次次的纵容,会不会将他们的胆儿养得更大?这次是拿着女儿的亲事做文章,下次又会是什么呢?”
侯夫人终是松开了闻思颖的手,她缓缓背过身去,好不让人瞧见她狼狈不堪的面色。
女儿的话语如同针尖一般,一下一下地朝着她的心口扎着。未留下伤痕,却能感受到细细密密地疼痛。
她本就才搬来顺宁寺没几日,人还未完全适应下来,便遇上了这档子事儿。她是一心想着要想着万全之策,所以并未就卫家那边进行深想。
但是到底是她没有时间深想下去,还是不愿深想,她自个儿怕是都说不清。
女儿的这番话迫使她不得不面对事实,却又忍不住有些气恼。
“说这么些,不过是想要掩盖住你的自私罢了!你外祖、外祖母他们待你多好啊?还有你几个表姐妹、表兄弟们,皆是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惦记着你。如今又不是坏你姻缘,不过是缓缓罢了,你何至于如此来编排你外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