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以为上一次，二叔只是一时兴起。”
    ?
    “是啊，他一时兴起，就害得我们大房分崩离析。”程晓薇说。
    ?
    “……”于晚樱审慎地看着她，觉得这时候不便于发表什么意见，毕竟，在她的概念里，自己已经不是正儿八经的程家人了。
    ?
    鸡尾酒端上来了，程晓薇捏着她的那支三角杯，与于晚樱的长身杯碰了一下，说，“现在暂停了两个多月，最近又听到二叔在念叨着家宴的事。奶奶那么疼你，到时候该尽到的责任还是要尽吧？”
    ?
    “再说吧。”于晚樱说。
    ?
    说这三个字，纯粹是因为奶奶的照片还挂在程家大宅的茶室里。她心里的挂碍，也就只有那么一点。
    ?
    但如果程叙舟或者程建宏非要她回去赴宴，这点小事，她还是做得来的。
    ?
    就算当不成家人，也不一定非要处成仇人。
    ?
    “你还真是懂得进退。”程晓薇说，一口就把那杯短饮鸡尾酒喝完，招手又要了一杯。
    ?
    于晚樱抿着自己手里带着柠檬味的鸡尾酒，不知道她的这个看法是从哪里来的。
    ?
    不如说，她觉得自己就是不懂得怎么进退，才会做不好他们程家的一份子。
    ?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
    程晓薇摇摇头，她的第二杯酒已经上来了，“你知道我妈还在住院么？”
    ?
    于晚樱顿了一下，“知道。”
    ?
    上次的答谢宴会上，程亦彦告诉她的。
    ?
    “我想接她出院。”程晓薇说，“住了这么久，早该出院了。”
    ?
    “快三个月了，确实该出院了。”于晚樱说，“你特地跟我说这个，是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
    “需要你帮忙。”
    ?
    程晓薇一定是把废话文学读得很通透，不管是在电话里，还是当着面，说的话都好像是没说一样。
    ?
    于晚樱耐心问道：“有什么事，会需要我帮忙的？”
    ?
    是作为媳妇，还是作为佣人？
    ?
    程晓薇嘴里呷着酒，抬起眼睛看她，“不是吧，你别到现在还在装吧？”
    ?
    于晚樱忽然发现，程晓薇不仅像她妈妈，某些方面，甚至跟程叙舟也挺像的。
    ?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那一副想当然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
    “晓薇，你有话直说，关于你妈妈的事，我需要装什么？”
    ?
    程晓薇把杯子放在大理石桌面上，杯底磕出一声脆响：“我这么说吧，出了那场车祸之后，我大哥不打算再让我妈妈进程家的大门，你明白么？”
    ?
    于晚樱沉默了，一下子就理解了为什么张秀雯会这么久都出不了院。
    ?
    她一直都觉得这件事情很违和，但如果是程叙舟有意为之，那就说得通了。
    ?
    “为什么呢？”她说。
    ?
    程晓薇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着什么。然后说：“你别管为什么。反正现在事情就是这样，你能不能帮忙？”
    ?
    “如果我能办得到的话，当然可以。”于晚樱说。
    ?
    “你去找我大哥说，让我妈妈出院，就这么简单。”
    ?
    就这么简单？
    ?
    于晚樱抬起眼帘：“你知道我跟他已经分居了。”
    ?
    “那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吧。”
    ?
    确实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老是出现在她周围。偏偏她还要被迫尽那些所谓的公众责任。
    ?
    以前她可以忍耐，觉得是自己的分内事。但自从提出离婚之后，对她来说，这些事就成了一种桎梏。她很明白，那是因为自己的心思渐渐转移开了，不再单单挂在程叙舟这个人身上。
    ?
    “你们家里面的事情，我无权过问。”于晚樱说。
    她不想去找他。
    分居之前，她找他好几次，次次都是冷遇。分居后，就再也没有动过要去找他的心思。
    ?“哈！你在说笑吧！”
    ?“难道不是吗？”于晚樱说，“我不知道程叙舟跟大夫人到底怎么了，但是，以前我没有参与其中，以后更加不会有说话的余地。”
    ?
    事实确实是这样，程叙舟跟他继母要怎么相处，她从来没有发表过意见。
    ?
    从前程建业还在的时候，掌着当家作主的大权。后来程叙舟渐渐长大了，压过他父亲一头，十八九岁的时候，就可以在家里面拿主意。
    ?
    再后来，他二十出头，程建业去世之后，他把学业转回国内，顺便把整个家族企业的担子接过来。
    ?
    程家大宅里面，除了程亦彦在集团里面担职，其他人全部都无所事事，有钱有闲，那是因为程叙舟年纪轻轻就在运作企业。
    ?
    所以，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
    奶奶要单独拿出股份来给他，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发生车祸离开了程家之后，他们家里发生的事情，她实在是半点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不觉得自己去掺和这件事，会起到作用。
    ?程家还有那么多人，怎么着也轮不到她去说话。
    程晓薇盯着她看了老半天，才说：“你听我说，我妈妈不是故意的。但是大哥像是得了失心疯，就因为这一桩车祸，就要把她送走，送到国外去。”
    ?
    于晚樱也很意外：“送到国外去？”
    ?
    “没错。这件事，你和我妈妈都受伤了，所以现在只有你才有立场来劝他。”
    ?
    于晚樱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机，拿起来握在手里，想了好一会儿，对程晓薇说：“我问你一件事。”
    ?
    “什么事？”
    ?
    “我妈妈叫什么名字？”
    ?
    “你说什么？”
    ?
    “我妈妈，在你们家待了八年的家庭护士，叫什么名字？”
    ?
    程晓薇迷惑不解地说了一句：“姓肖。”
    ?
    “肖什么？”
    ?
    “……肖护士。”程晓薇彻底被她弄糊涂了。
    ?
    “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这个忙。这是你们程家的事，我想，你们应该有办法自己解决的。”于晚樱把杯子里的酒喝完。
    ?
    她差点就动摇了，这个时候想得很明白，这不关她的事。
    ?
    “你什么意思？就因为我不知道你妈妈的名字，就来这一套？”
    ?
    “嗯。”于晚樱点点头，“我先走了，账单aa吧。”
    ?
    “我凭什么要记得她的名字？！”
    ?
    “那么我又凭什么要去帮你母亲说话？”于晚樱说，“至少，我还知道你母亲叫张秀雯。”
    ?
    程晓薇瞪着眼睛看她，像看一个疯子，忽然笑了：“你真的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当了凤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