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下,疾行的马车犹如鬼魅,在寂静的街道上飞驰而过。
轿辇之中,裴青延紧紧的抱着怀中人,视线落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一刻也不愿挪开。
马车压过碎石,车身兀的晃悠了一下。
怀中人似是被惊醒,眉间紧紧皱起。
迷蒙的双眸眯开了一条缝,挣扎着看了一眼面前人模糊不清的面庞,可怜的唇瓣颤颤出声。
“裴......”
“裴青延......”
“你终于回来啦......”
气若游丝的女声,带上了些欢喜的意味。
裴青延心中一颤,勾着腰肢的长臂,不自觉收紧了些。
男人微微低头,炽热的呼吸喷洒在温末的脸上。
薄唇小心翼翼的靠近,在斑驳的额间,落下一吻。
喉间沉沉应声。
“嗯。”
街道暗沉,裴家门前,却热闹非凡。
裴父紧张的在门前踱步,神色凝重。
裴母紧紧抓着温母的胳膊,视线锁在街道远处,一眨不眨的盯着。
寂静之中,马蹄声远远响起。
三人的脸色这才松了些,满眼希冀的朝声音方向看去。
一辆马车率先停下,未等小厮迎接,男人已经抱着怀中人,一个大步跃下。
视线并未在众人脸上停留,裴青延沉着脸,快步朝府内走去。
晃动的光影下,三人仅仅看见温末苍白的小脸一闪而过。
未等三人反应,后面紧跟着的马车也到了裴府门前。
宋谨迫不及待地冲下了车,触及三道惊诧的视线,这才稳了稳脚步。
随即擦了擦额上汗珠,强装冷静的开口。
“伯父伯母......”
“阿谨。”
“末儿怎么样?”
裴母急切的上前,打断了宋谨的话。
宋谨嘴巴张了张,触及三人灼灼的目光,出口的话语蓦的咽了下去。
随即安慰道。
“伯母别担心。”
“温末没事。”
“只是......”
宋谨神色复杂的朝身后的马车看了一眼,开口话语意味不明。
三人刚松下来的神经再次收紧,神色紧张的盯着他,继续言语。
宋谨捏了捏身侧的衣裳,双眸紧紧阖上。
良久才似是下定决心般抬手,抓住了裴父的大掌,满眼坚定的开口。
“裴伯父。”
“这事儿你一定要做好准备!”
裴父疑惑的看着他骤变的神色。
目光顺着他后面看去。
身后马车颤颤晃动,门帘之后,一抹身影不紧不慢的下车。
那张脸自暗处慢慢出现,逐渐变得清明。
“爹。”
“娘。”
男人笑容温润,话音淡淡,一身月白长袍在暗沉的灯光下,仿若浮光虚影,随时会消散。
裴父瞳孔一缩,面上神情蓦的僵硬,迟迟不敢动作一下。
裴母神情讷讷,挣扎着松开了温母的胳膊。
脚步虚浮的朝前迈,细指颤抖着,触上了裴青辞的脸庞。
指尖触及实感,裴母触电般,躲开那抹温热。
双唇颤抖着,良久才说出了话。
“青辞......”
话音未落,裴母身体一软,直直倒在了裴青辞的怀中。
“纾儿!”
裴父快步上前,颤抖着揽过裴母的身影。
视线复杂的朝裴青辞瞥了一眼,淡淡出声。
“回来便好。”
便急急抱着人,朝府内走去。
裴青辞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些,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这才抬步进门。
一旁的温母并未出声,沉默的站在一旁。
视线对上裴青辞身后人的脸庞,温母波澜不惊的眉眼,这才有了些波动。
随即垂眸,掩下神色,随着宋谨的步伐,去了温末房中。
温末睡得昏沉。
身上虚汗出了一场又一场,将那身满是脏污的衣衫和锦被,染的尽湿。
眉间紧紧皱着,十指却像是有意识一般,紧紧抓着裴青延的衣袖不放。
宋谨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心中暗道不好。
匆匆上前,指尖触及腕侧肌肤。
裴青延就这样斜坐在床沿,黑眸紧紧盯着宋谨动作。
室内寂静,胸膛中的跳动,此刻嘈杂的令人生躁。
宋谨眸光蓦的一闪,神色复杂的看了裴青延一眼。
随即指尖探脉的动作更为仔细。
长久没有结果,裴青延心中一点点下沉。
黑眸翻涌的情绪难掩,让人看了生畏。
理智即将崩裂的一瞬,宋谨终于松开手,幽幽站起身。
裴青延抬眸,对上他沉默不语的模样。
良久,宋谨才沉声开口。
“一个好消息。”
“一个坏消息。”
“你要先听哪一个?”
话语没有了往日开玩笑的模样。
裴青延薄唇紧抿,轻柔的将温末的双手放入锦被掖好,这才起身,朝外走去。
宋谨会意,随他离开。
房门轻轻关上,男人的隐忍终于崩盘,沉沉开口。
“说坏的吧。”
“我建议你先听好的。”
宋谨神色认真,开口说道。
裴青延无声的看了他一眼。
宋谨这才定了定心神,斟酌着开口。
“先前的毒解了。”
“温末已无大碍。”
裴青延心中一动,身侧紧紧攥着的双手,这才松开。
眉眼间,阴霾散开,那张肃冷的脸上,终于有了温度。
“坏消息呢?”
宋谨躲开了他灼热的视线,沉默半晌,才干涩的开口。
“她。”
“有了身孕。”
“快两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