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劝不动他,温末不再坚持,转身进了院落。
陈设一如先前,仿佛那日的搜查只是场噩梦。
察觉温末的情绪,小翠轻声开口。
“小姐。”
“奴婢日日整理这院子,就是想着,你什么时候回来,能直接住。”
“眼下。”
“小翠终于将小姐盼回来了。”
小翠的眸中满是喜悦,叫温末忍不住抚了抚她的脑袋。
思绪一转,温末突然想到了什么。
“近日你们可有出过温府?”
小翠不自觉朝裴予看了一眼。
裴予身形一僵,随即沉声开口。
“少夫人。”
“青韵楼出事后,属下曾去看过。”
“人去楼空,那些伙计已经不见踪影。”
“但属下撞见几个黑衣人,将楼中的一个小伙计抓了去。”
“看着不像是官府的人。”
“小伙计?”
温末疑惑的看向裴予,问道。
“是的。”
“那人身量不高,似是小孩。”
“属下怀疑。”
“楼中伙计都是被他们绑走的。”
裴予认真说着,眉间微皱,视线紧紧盯着温末。
“他们抓青韵楼的伙计作甚?”
温末狐疑开口,细指划过侧颊,思索着。
“属下不知。”
“许是与温大人被抓有关。”
杏眸一顿,温末并未肯定他的猜测。
“其他店铺近来如何?”
“其他......”
“小姐。”
小翠猛地开口,拉着温末的胳膊就要往里走。
脸上掩不住慌张的神色,匆匆将话题转移。
“在牢中这么些日子,定然没有休息好。”
“小姐你先休息会儿。”
“奴婢去准备些你最爱的吃食......”
温末被她强行按在了榻上。
不顾她奇怪的眼神,小翠一把抓住了裴予的胳膊,要将人往外扯。
脚步还未踏出门槛,女声凉凉开口。
“温家现在境况如何。”
“我也有些准备。”
“小翠。”
“不必遮掩。”
杏眸神色淡淡,那张苍白的脸上,让人看不出情绪。
小翠脚步一顿,拽着裴予的十指紧了紧。
随即叹了口气,面上愁容难掩。
“老爷被抓走后。”
“下药之事传遍了京城。”
“温家的店铺......”
“遭到了好些百姓的抵制。”
“那些家里丢了姑娘的。”
“日日到各家店铺闹事。”
“掌柜伙计好言相劝。”
“却被他们打伤。”
“后来便干脆关了门,不敢再开了。”
温末心中一沉,久久没有说话。
小翠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模样,不由心中发虚。
匆匆上前跪下,低声劝着。
“小姐。”
“温家会好起来的。”
“您好好休息。”
“才能......”
话音未落,便被凉凉的女声打断。
杏眸之中,一片清明。
温末抬眼看向裴予,冷静开口。
“裴予。”
“你去将各家掌柜的叫来。”
“便说是温青回来了,找他们议事。”
看着温末坚持的模样,裴予想劝的话语,就这样咽了下去。
“是!少夫人!”
“属下这就去办!”
“另外。”
“不必再叫我少夫人了。”
裴予错愕的看向温末,杏眸中,毫无波澜。
“要叫。”
“便同小翠一样,叫我小姐吧。”
黑眸慢慢敛下,裴予恭敬应下。
“是!”
话落,裴予便离开了院落。
小翠去准备吃食。
留下温末一个人,坐在偌大的房间里,竟感受到了凄凉。
指尖不自觉触上小腹,杏眸中,神色渐沉。
喝了药这么久,想来很快便要发作了吧。
就是不知道疼不疼。
温末轻抚的动作顿了顿,这才颤颤抽回。
两个月。
大抵是青韵楼那次。
“呵。”
杏眸轻阖,苍白的脸上,愈发少了血色。
如此顽强的生命力。
不喜。
又能如何。
再睁眼,温末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单薄的身影颤颤起身,走出了沉闷的房间。
步伐停在紧锁的书房门前。
温末仔细打量起那把铜锁。
铜锁格外的厚实,整体均匀,无处可以下手。
除了中间那个不起眼的钥匙口,再没有其他的方法能将它打开。
温末眸色沉了沉,随即抬脚,用尽了力气朝那几个斑驳的脚印上,踹了几下。
房门颤颤,却也只是颤颤。
温末明白了小翠口中,那些人如何也打不开的无奈。
眼见无用,温末也不再坚持。
步伐轻转,朝着温父温母的卧房走去。
卧房还算整齐,只是空荡了许多。
那面梨花木的大柜子,此刻柜门倾斜,歪歪的虚掩着其中衣物。
温末视线一顿,随即抬步朝它靠近。
指尖翻过那几件凌乱的衣衫,并无其他。
温末沉思着,视线在屋内的角角落落扫过。
最后停留在窗沿,那棵翠绿的君子兰上。
君子兰并未开花,唯有叶片,格外青翠。
底座是一只格外朴实的陶土花盆,边边角角,还落了缺口。
杏眸猛地一闪。
温末急急靠近那只花盆。
细指在花盆周围摸索着。
终于,触及叶片下的一个缺口时,温末眸中一喜。
指尖轻动,便从那缺口边沿,摸到了一个凉凉的东西。
温末毫不犹豫的将它抠了出来。
一把与那铜锁一般无二的钥匙,赫然掌心。
温末强忍着激动,快速朝外走去。
直到锁芯清脆的响声落下,温末这才松了口气。
室内紧紧关着数日,满是腐朽的气息。
那张宽阔的书桌上,已经蒙了清灰。
指尖略过书册,温末将架上的账本皆数拿了下来。
高处的几本已经落上厚厚的灰尘。
温末眉间一皱,便放弃了。
想来这么厚的灰,应当是不重要的东西。
这么想着,温末便坦然坐在桌前,看起了那一笔笔的账目。
视线行行略过,皆无异常。
屋外兀的传来敲门声。
“少......老爷!”
“各家掌柜都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