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玖回来的时候，还听到沈清漪一边整理脚上的木屐，一边碎碎念：
    “那田家老东西还真不是东西。”
    “娘，怎么回事？”
    沈清漪把田奶奶过来抱怨的事情说了一遍，“被我恐吓了回去。”
    “不管他们。摘了洋槐花？”
    坐在院子里的凌老夫人，腿上搭了一件薄薄的毯子晒太阳。闻言笑道：“我真想吃洋槐花煎鸡蛋。”
    “晚上做给祖母吃。”
    温玖脱下了脚上的木屐。
    外面地湿。
    下地都穿了木屐。
    凌家从开春又去拿了小鸡崽子回来养。去年的鸡下了蛋，今年还有没有开声叫的小公鸡可以吃。
    鸭子和鹅在沟渠里扑棱。
    猪圈里的猪养的也好，每天的猪粪都有在凌家干活的老人家挑到化粪池沤肥。
    乔小月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
    从屋里走出来。
    凌老夫人呢忙喊道：
    “你怎么出来了？”
    “待在房间里太无聊了。我坐在亭子里好不好？”乔小月前世日子过的再有钱，都没有重生之后的惬意。
    “不行。不能吹风。”沈清漪把她赶了回去。
    “明天我陪你在家唠嗑，再叫村里的人陪你唠嗑。”
    凌老夫人瞪了一眼。
    “村里没有闲人，大家不是忙着垦荒。就是种菜种豆子，再不济也是在地里拔草。要么也是去山上割猪草，去河里捞水葫芦。”
    沈清漪笑了笑。
    “村子里的日子过的倒是踏实。”
    乔小月坐在了门口。
    又有廊檐挡着，倒也不会吹风。
    娘们几个坐在一起聊天。
    穆秀英下了地刚回来，先去洗手换了一身衣服。
    把乔小月的儿子抱了出来。
    “这小家伙养的可真好。”
    凌老夫人近来身体不舒服，沈清漪和穆秀英都要近身服侍她。
    妯娌二人基本不去山上。
    温玖去厨房端了一碗猪腰红糖姜汤出来。最是适合坐月子的人补身体，吃了以后对腰好。
    “小月。喝汤。”
    乔小月接过来，“我这一个月子里得要吃多少猪腰子？”
    “南边的李屠户每天早上都会先来我们村卖猪肉，我跟他说了猪腰和猪肝给你留下来。”温玖软言安慰：“吃了对身体好。”
    乔小月不信别人。
    特别相信温玖。
    “我信你的。”
    乔小月喝了猪腰汤，甜津津的也没有异味。
    一碗下肚。
    整个人都暖和的很。
    到了傍晚。
    顾行之坐在晒场上。
    如今百家村不再是日结工钱，做了多少个工，都记在本子上。
    半个月结算一次。
    每个工段的工段长都会把每天谁干了多少活，一天工还是半天工都记下来。
    所有的在汇总到顾行之这里。
    不管是作坊还是地里干活，就连挑粪的大叔都要在记账本上摁手印。
    到了时间。
    凭借手印来拿钱。
    对于寻常人家来说，太废纸了。
    农家人一年到头都没看到几张纸，如今见天的看到纸张。瞧着就心疼了，提出意见能不能把这些纸张省下来给学生用。
    顾行之骂了几句。
    “你们想替东家省点纸张钱，不如多干点活。让家里的闺女多上几年学堂。”
    一句话。
    多数人不吱声。
    闺女上学堂有个屁用。
    反正也是嫁出去，又不留在娘家顶门户。
    “食品作坊的出来排队。”
    在食品作坊干活的人赶紧出来排队。
    谢狗头怕天黑了下来，赶忙点了两个火把。叫了两个小孩子一左一右拿着站在顾行之左右。
    顾行之：“……”
    “狗头。你要是冬天这么干，我真是谢谢你。”
    谢狗头笑了笑。
    挥了挥手，“去去。往两边站一点，别把我们顾管事烤熟了。”
    排队的人喜滋滋的拿了银钱。
    第一个人拿了银钱后，从自己的薪水里掏出两个大钱放在了一旁的空桌子上。“顾管事，两个大钱不多。算我给学堂的一点心意。
    都说了学堂主要靠东家一家贴补，我每次领薪水尽一点心意。”
    “多谢了。”顾行之让谢狗头拿来一个本子。
    记在了上面。
    后面的人有样学样。
    有人放下了两个大钱。
    有人放下三个大钱。
    学堂是温玖提出来的，义务教育也是她提出来的。免除学费和部分书本费，学生只需要买纸墨笔砚。
    老百姓不喜欢女儿读书，却又喜欢儿子读书。
    为了让自家儿子多读书，大多数人愿意出几个大钱。
    也有人觉得女儿读书是件好事。
    等发了工钱。
    顾行之看了一眼本子。
    百家村以及下面村庄在干活的人，捐出来的也有三千四百五十六个大钱。
    顾行之从自己的薪水里拿了五十个大钱放进去。
    他拿着账本去找了温玖。
    跟温玖说了这件事情。
    “我觉得挺好的。让大家都参与进来，总不能都让你们贴补。”
    温玖也觉得好。
    百年育人。
    “没想到这么快。我打算等李高他们忙的差不多了，就来建一个造纸厂。”温玖去年就有建造纸厂的打算。
    纸张太贵了。
    读书都读不起。
    她要把纸张价格打下来。
    顾行之喝了爽口的绿茶，闻言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什么？造纸厂？”
    “对啊。”
    顾行之由衷的佩服，“我真的是服了你。什么都能搞出来。”
    “我读书读得多。”
    顾行之不吱声，看到温玖的娘家就知道那是怎样的家庭。他又想了温玖原本也是家世好的人家出生的小姐，和凌北衡也是门当户对的。
    却在建州这鬼地方相遇成亲。
    也算是一段佳话。
    赵娜端了一盘鱼出来，还没走到亭子前面忍不住呕吐。
    顾行之赶忙上前接过了盘子。
    “媳妇。你怎么了？”
    赵娜推开他，“反胃。”
    顾行之把盘子放在了桌子上，过来搂着赵娜。着急的询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赵娜一脸的惨白。
    “没有了，就是想吐。”
    “柯大夫。”顾行之扶着赵娜坐在了凳子上，嘴里着急的大喊：
    “柯大夫。”
    温玖：“……”
    “赵娜是有了吧？”
    顾行之：“……”
    “有什么？”
    “有孩子啊。”
    顾行之不敢相信，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孩子了。当初赵娜被人卖到了青楼接客，身子早被糟蹋的不能生养。
    “不能吧。柯大夫当初说赵娜可是……”
    “世事难料。作为夫君，你对赵娜没话说。她日子过得舒心，说不定身体调理好了。”
    温玖嘴上说着是日子过的舒心。
    她私下时不时给大家伙用点灵泉水做饭，再差的身体如今也倍儿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