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到王彦章再次抬头。
只见李昌平背影已逐渐行远。
无奈一笑,胸中却是有熊熊烈火燃烧起来。
还复旧都,全拒汉中么?
眼前这位可不比阿斗李星云,自己也不需要像诸葛和不良帅那样尽心劳力。
只需管好行军打仗即可。
是时候该大显身手了……
得遇雄主,定叫王彦章这三个字响彻天下。
就不信等到重开盛世那一天,史书上不会为自己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亦不信凭自己的本事,无法让王氏族谱从自己这里开始撰写!
思及此处,只觉意气风发。
对那即将碰上的对手没有半分胆怯,多日来跟随朱友贞所积攒的阴郁也一扫而空。
此刻,胸膛微作震动,体内更是隐隐传来一道龙吟。
王彦章有些惊讶的看向双手。
“嗯?这龙吟功居然也能进阶?”
随即似意识到什么,蓦然回头。
正迎上一双双狂热的目光。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国力越强,我越强么?”
而对于王彦章的心态变化,李昌平是全然不知。
此刻目眺远方,地平线上已然出现了一座雄伟城池。
但令他有些皱眉的是。
城门处,一位中年男子正遥对着他抱拳拱手,似等候多时。
“李嗣昭?”
心中疑惑,李昌平动作不慢,只一打马便迎了上去。
还未走到近前,就见中年男子再次拱手。
“臣李嗣昭参见殿下。”
虽在行礼,但脸上看不到半点恭敬的味道,甚至嘴角还挂着一抹自信。
李昌平微微点头,并没有回答。就这么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呃……”
李嗣昭脸上笑容一僵,但紧接着便继续说道:“不良帅狼子野心,欲扶那伪帝李星云上位。殿下虽凭一己之力覆灭大梁,但胜利果实却被李存勖取走,心里一定很不快吧?中原诸侯虎视眈眈,又新与漠北结下血仇,殿下如今的处境很不妙啊……”
一番话说完,李嗣昭自持掌控了主动权,嘴角勾起的自信更浓。
“但我大哥李嗣源愿做殿下的盟友,与殿下共同除去李克用和李存勖。以光复我大唐……”
噌~
还没等李嗣昭继续说下去,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银光。
接着,便是慌乱用手捂住咽喉,血液如泉水般从指间喷涌。
他脸上自信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置信和茫然失措。
却在此时,李昌平终于开口了。
“鲁莽的蠢夫,若是你大哥在此,他就会教给你,一条丧家之犬,该做怎样的卑躬屈膝。”
“盟友?孤的眼中没有盟友,要么为敌,要么做狗!”
“况且,我李氏之人,岂由你等指手画脚?孤与不良帅的棋局,尔等也配插手?”
字字珠玑的话语传来,李嗣昭只觉头顶有着铺天盖地的压力。
脑中意识逐渐模糊。
弥留之际想起了李嗣源告诉他的话。
确实是要他卑躬屈膝,也确实让他恭敬惶恐。
是自己在外闯荡多年,稍有成绩便迫切想到大哥面前证明一番。
却没想到,害了自己,也害了大哥。
也对,这世间能出一个李星云,已经是上天对李氏的惩罚了。留有那位的血,又怎么会个个不堪入目?
“若孤所料不差,那李嗣源已经去见不良帅了吧?两头下注?他倒是唱出了一场好戏。可惜了,不良帅需要他这个识时务的,孤却是不要。看来李嗣源也明白这些,才让你来找孤。”
听到这话,李嗣昭本来朦胧的意识突然一醒。
原来,自己也只是大哥的一枚棋子么?
留之无用,舍之可惜。
还不如下在李昌平这里一赌?成则留有退路,败也预料之中?
眼中最后闪过一丝释然与解脱。
李嗣昭双手垂地,失去意识。
冷眼看着面前人失去呼吸,李昌平没做过多停留,继续打马向前,进城而去。
身后立马有两个歧军托起尸体,往郊外离去。
眼中则尽是不屑。
方才听这人一番话术,还真令他们替殿下担心了许久。
好在殿下英明广智,一瞬间就看出了此人心怀不轨。
也没毛病,殿下既可一战灭朱梁,可反掌破契丹,晾那中原诸侯狼子野心又如何?
狼群再多,又焉敢踏足巨龙领地?
————
太原。
晋王府后院,一张偌大的棋盘几乎占据了整个院子。
棋盘上纵横交错,黑白分明。
但只稍稍懂棋的人便能看明白,黑子已然势弱,只要白棋发动总攻,黑棋必然全线溃败。
而在棋盘之前,一位独眼老者正摇控白子,落下了那最后一步。
却在此时。
一身材苗条,脸戴面具的女子极速走进院落。
见到背对着自己的老者,当即恭敬下跪道:“义父,岐国收兵了。”
“收兵?”
老者仅剩的独眼中闪过一丝讶然:“漠北经此重创,他居然收的了手?”
“似是李星云拦下了他。”
“李星云也配拦他?是他不愿打了……”
老者闭上眼。掌心再一发力,方才那枚落地的棋子又被收了回来。
黑棋白子再次陷入了泾渭分明的局势。
“少年心性,居然懂得进退有度,没想到还是小觑了他。耶律阿保机不死,漠北虽弱,但不会乱,命雁门大军撤回来吧……”
“呃……”
女子还想多说些什么,但随着老者的一声冷哼,终究只能点头称是。
“李氏余脉、马踏联营、阵前收将、炮轰漠北,军民归心。他越来越有那位的风范了,此子断不可留!”
说到最后一句,老者猛然睁眼。
同时,那被他收回的白子轰然炸裂。
碎石块散落到院子四处。
女子微微侧目,仍能从这些石块上隐隐看到李昌平的字眼。
连忙是将脑袋低的更深。
就听那老者再次开口:
“那两个逆子如何了?”
“殇追杀大哥进入漠北,大哥便失去了踪迹。二哥仍在汴州,好像……好像在准备登机事宜?”
说到这,女子有些不自信起来,把本就埋在胸中的脑袋又往里探了探,似是生怕被眼前的老者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