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站在岔道口撒尿时,忽然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从另一条路过来~再定睛细看,果不其然正是乔德建!
只见他无精打采的赶着骡车,面目表情一片荒凉,简直像是丢了半条命~~
自打从客栈逃出来,我就失去了他的消息,不知道他的死活,但我坚信作为整个汴梁拉挂门里轻功最好的人,是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
可刚要招手喊住他,我的动作瞬间僵在了当场,根根汗毛竖立,震惊到险些尿了裤子!
他的身后赫然跟了很多镖师、趟子手...这原本没什么问题,但是——
其中不乏在我面前已经死掉的几位兄弟——包括从客栈逃出来当天晚上被睇头枭啄的肠穿肚烂的那几个。
这些人大部分万不应该活着出现在这里呀!究竟怎么回事?
我狠命揉了揉眼睛细看,没错——乔德建身后确实有五十多号人,怎么可能!
我曾经在病花子口中得知:遭遇睇头枭那晚,镖队死伤已经大半,既然如此~这五十多号人又是哪来的?还有,雷镖头去哪了??
正在我脑海里思如电转的时候,乔德建恰巧看见了我,他和我四目相对......
“小果爷!!可算是让我找到你们了~~”乔德建操着公鸭嗓喊道,趔趄翻下骡车,洒着泪朝我狂奔而来。
随行兵勇见有个半疯儿模样的人突然冲过来,以为又有歹人,急忙抽刀将他拦下。
乔德建见官兵拦路,委屈巴巴冲我喊:“小果爷,是我呀!老乔呀~~难道,你忘了当年在醉香楼的那场杏花春雨了~~”
我一听见“杏花春雨”脑子瞬间“嗡”的一声,这他娘的是能在大庭广众嚷出来的?!
不过,他连“杏花春雨”此等“私人最高机密”都知道,也证明他绝对是如假包换的老乔,而非奸人假冒~~
于是我急忙向拦路兵勇说明情况,这才放乔德建过来,但兵勇们似乎还是不放心,视线依旧警惕的跟随着这个酷似神经病的“疯子”。
“老乔!你咋成这样了??”我走向蓬头垢面的他。
乔德建也顾不上脸面了,直接朝我扑过来,操着公鸭嗓嚎啕道:“小果爷,雷镖头他...他~~”刚说了几个字,又咧开大嘴哽咽起来~~
“雷镖头怎么了?你快说呀~~”我拉住他忙问,但其实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乔德建指着他的骡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他...雷镖头他失心疯,傻掉了!!”
我跑向骡车,想看看雷镖头的情况,又被乔德建挡住了去路。
他抹了一把鼻涕,拽着我,悄声道:“小果爷,你先别过去,镖队里头有...有...,唉!我该咋对你说呐?”
我皱了皱眉:“你是不是想表达,镖队里头有‘鬼’?”
乔德建面容复杂的看着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娘的,确切的说是‘活死人’!队伍里头除了我和雷镖头以外,全是活死人!”乔德建苦着个脸,思忖片刻又道,
“你先在这等着,我把车拉过来,这里人多眼杂,其他的我以后再跟你单独告诉。”
当车帘掀开的那刻,我看见雷镖头斜靠在篷里,呛毛哒次、目光呆滞,口水流了满身,完全没认出我来,俨然一副呆傻的模样。
堂堂威震江湖的旱雷公,居然成了这副模样~~再回忆起以往雷镖头对我的种种照顾,忍不住怒火中烧,血灌瞳仁!
“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了,吃饭也不会嚼,这几天就是喝点米汤,勉强维持~~”乔德建惋惜道。
我揪住乔德建的脖领子,咬牙切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乔德建见我情绪激动,连忙上前安抚:“小果爷,你先别着急,整件事说起来还挺麻烦,说完怕你不相信。”
我心想:有了一路上的经历,你现在就是说玉皇大帝是我三舅母我都能信!
他打量了下周遭环境,拉我到了处远离众人的旷野,长吁短叹了好阵子。
“这里没人了,究竟是怎么回事?雷镖头是怎么搞成那样的??”
乔德建还没开口,又开始哭天抹泪起来,哽咽着说:
“小果爷,你是不知道呀,我们这一路上遭遇了上百次打劫~~大大小小的土匪都是真刀真枪的干~~那才叫九死一生呀!!呜呜呜~~”
“多少??”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常情况下,镖师一辈子顶多遇到十来次劫镖,那已经是相当倒霉了~~一路上百次劫镖,神啊!!在整个上下五千年镖局历史上也没发生过吧!
“是上百次,具体多少我也记不清了,基本就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车轮战外加疲劳战,压根儿没有喘气的机会。”乔德建面容痛苦的回忆着,好像又重新经历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难怪老乔刚刚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提“杏花春雨”,原来对他来说,这短短四个字算是种身份互认,他也需要确认我的身份,以防被狡猾的土匪易容诈镖~~看来他一路上的离奇经历不会比我少。
我思索着问:“所以,雷镖头是被土匪们搞成这样的?哪个寨子的?”
“是!”乔德建琢磨了一下,又改口道:“也...不是!”
我险些被他的回答呛出老血,直勾勾的瞪着他~~
乔德建见我神情不善,赶紧解释:
“我们确实遭遇了很多土匪,兄弟们也死的死、伤的伤,但是我和雷镖头都抗过来了,一路逃到冀州城。
但是,在冀州城外,局面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雷镖头和我正在路边吃饭,忽然不知从哪冒出来个蒙面妇女,疯疯癫癫的,没等说两句话就动起手来,就是她把雷镖头祸害成这样的!!”
“你是说,对方只出现了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拦住了你俩的去路?女土匪打劫我还是头回听说!”我纳闷的问,上次遇到这种敢一个人出来打劫的,还是那个中年“屁股男”——琅琊厅的通天,四梁八柱之一,莫非这一男一女有关系?
乔德建苦着脸道:“别看就一个妇女,撒起泼来本事可不小!那个死八婆没几下子就把雷镖头打躺下了,想要逼问出什么...木匣的下落~~”
我闻言脑子嗡的一声,原来也是冲着木匣来的~~
乔德建继续说:“雷镖头是宁死不屈,怎么逼问都不说。”
“然后雷镖头就被她打成那样了?”我暗自想,如果是被打的,也许还能治好,到了燕国京城一定要请最好的郎中给镖头医治。
乔德建叹了口气,一把鼻涕一把泪:
“那毒寡妇根本就没动手,就是伸手在雷镖头眼前随便晃了两晃,他就成这样了~~呜呜呜......多亏我腿脚好,跑得快,才抢回雷镖头,捡了条命!”
“啊?”乔德建的话让我联想起,拦住我们去路的中年“屁股男”,他也是瞪一下眼,上百名兵勇就没命了,男、女二人手段如出一辙,莫非也是来自琅琊厅?!
那“屁股男”的独门手段是“锁心夺魄”,能把人的三魂七魄从身体里吸出来,莫非那毒妇的手段就是把其他人的神志夺走?!
遗憾的是病花子没跟来,不然他肯定知道雷镖头中了什么邪,现在也只能去找文主簿问问了。
但是,目前基本可以确定,雷镖头之所以变成那样,和该死的琅琊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琅琊厅废了雷镖头,杀了那么多镖局弟兄!
我已下定决心,与琅琊厅不共戴天!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不对,不对劲!!
我忽然反应过来~~
镖局弟兄好像都活了,队伍本已经死掉的人一个没少,他们正朝我和乔德建方向张望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再次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了老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