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陆妧夕终于回到了孟府。
四肢无力,双腿发软。
堪堪回到潇湘苑就恨不得一头栽进床榻之间,再也不动弹。
为何他会那么有精力?
有这精力,为何不进入后宫发泄呢??
眼看陆妧夕累成这样,白芷眼疾手快摘下了陆妧夕腰间系着的香囊,将它挂在床边。
汀玉将白芷拉了出去,俩人在房门口窃窃私语。
不知汀玉讲了什么,白芷不受控制瞪大了眼,最后又乖乖点头,给了汀玉一个势在必得的眼神。
“放心!包在我身上!”
话落,汀玉笑笑。
她对白芷最是放心不过了,尤其是白芷善医理,只要把方子交到她手中,断然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最近日子还算安逸,汀玉感慨着仰望绯红晚霞的天际,不自觉露出一抹惬意的笑容。
本以为这份安逸可以再维持几日。
然而,这份安逸却随着今日金氏与金姨娘等人从相国寺回来后被打破。
陆妧夕合眼休息不过半个时辰左右,汀玉便紧皱眉头,掀开锦帐。
“太太、太太!”
模模糊糊间,汀玉焦灼的声音传入耳中。
“秋桑来报,所说容姑娘目前在明月馆林姨娘那。”
容姑娘三个字,就足以让陆妧夕瞬间惊醒。
等陆妧夕赶到明月馆时,本以为会听见女儿的哭声,不料,从始至终都不曾听到什么。
明月馆西厢房
孟容祯扎着双丫髻,发髻上绾着一对银铃珠钗,一袭粉红祥云纹雨丝锦,颈子上戴着一个白玉玲珑项圈,粉雕玉琢惹人怜爱。
不同于往日的摇头晃脑,此时的她乖乖巧巧端坐在炕上,目光有意无意去看一旁的林姨娘。
尤其是去看她手臂包扎了伤口、裹着白布的位置。
“容姐儿。”是陆妧夕的声线。
孟容祯眨眼间坐直了身子,语气欢快:“娘!我在这!”
陆妧夕一进来只见到孟容祯,来到她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见如常,这才放下了心。
余光中见到了林姨娘满面愁绪又强撑起笑容的脸蛋。
当然,也注意到她分外明显的右臂。
“这是怎么了?”
陆妧夕淡然发问。
这时候林姨娘身边的丫鬟这才翕动唇瓣,阐明了前因后果。
原来是金姨娘与林姨娘从相国寺回来走在明月馆的途中,偶遇了容姑娘,不曾想,恰巧那时容姑娘玩闹间要摔了,见状,林姨娘赶忙拉住了容姑娘,结果自己摔了一跤,擦破了右臂。
听到是林姨娘救了自己的女儿,陆妧夕的脸色转为动容。
身后的汀玉神色不变,反而是白芷像是吃了一口粪一般,吞下不是,吐出也不是。
“可找了大夫来瞧瞧?可有什么大碍?”
“回太太,已经找了大夫,大夫说擦伤而已,仔细着些不让伤口见风,待结痂后再拆纱布。”
陆妧夕颔首,摸了摸孟容祯的小脑袋。
“如此,那我谢过林姨娘了。我这边有上好的人参,待会差人给你送一些,滋补身子最为有效了。”
林姨娘柔柔一笑,起身作势就要行礼。
“多谢太太赏赐。皮外伤不足挂齿,就是可惜了这支簪子。”
林姨娘左手握成拳的五指悄然长开,掌心上是一支断裂的玉兰花簪。
可惜玉兰花清晰分明的花朵碎成几瓣,长长的玉柄也断成两半。
瞧这支玉兰花的样式,算得上精巧,许是价格不俗。
这下陆妧夕终于软了眸色,放轻了声线。
“若是林姨娘不介意,我那儿有不错的簪子,给林姨娘选几支。当然,银子也有。”
你若不要我戴过的簪子,我也可以赔给你银子。
陆妧夕打趣揶揄着,让厢房内的气氛好上了一些。
任谁也想不到,过去的两人如何在暗中争锋相对。
本以为这件简单的小事算是结束了,出乎陆妧夕意料的是林姨娘接下来的言辞。
只见她柔媚的眉宇间凝结了淡淡的愁绪,似乎轻声感慨,似是无言遗憾,更好似无意般开口道:
“说起来,这支簪子是大爷昨日专程给妾身买的,才戴一日就这么断了,倒是可惜了。”
仿佛随意感慨的话语,却让房内的气氛顷刻一窒。
陆妧夕面色不变,就是目光淡然地又扫了一眼林姨娘左手手心上的玉兰花簪子。
也是,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这支簪子与昨夜的那支合欢花簪子样式如此相似、质地又一模一样呢?
到底是何时起自己这么粗心大意了呢?
陆妧夕稳了稳适才乱了一瞬的气息,脸上的线条柔和而干净,琉璃一般的漆黑眸子里浮动着冷芒,看得林姨娘心头一颤。
“听着确实可惜,不若今夜我与大爷说说,让他记得务必再带一支簪子给你,毕竟儿女债父母还。”
林姨娘没接话。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无声博弈交错,最后是林姨娘败下阵来。
“不过是个簪子而已,无需劳烦大爷。”
“哟!这不是太太吗?今日怎么来我们这明月馆来了?”
金姨娘阴阳怪气的声调与金氏如出一辙,是一如既往听了会作呕的水平。
她的五官不算出色,中规中矩的程度,稍微搭配上些许亮色服饰,倒也勉强能算得上清秀二字。
陆妧夕牵起孟容祯的手,淡淡回道:“马上就离去了,不打扰你们。”
金姨娘最是讨厌陆妧夕如此淡然的神色,又想起今日去相国寺时大师所言,恨不得让全府的人都知晓。
“太太怕是不知道吧?今日的方丈大师可是说了我与林姨娘是宜男相,定能一举夺男!”
“方丈大师还说了,说近日府上恐遭至灾祸,我原先还不信呢,结果一回来林姨娘就摔了个狗吃屎,谁知道这个灾祸,”是不是容姑娘。
后面的话金姨娘没说完,因为此时的她被陆妧夕那宛若看死人的目光吓住了。
冰冷无情,褪去了温和淡然,甚至是排山倒海的恨意与怨怼,连掩饰都不掩饰。
看得金姨娘一阵毛骨悚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容姐儿是她陆妧夕唯一的软肋!
谁都碰不得!
想来是自己忍太久了这才害得容姐儿屡屡受伤。
陆妧夕冷着脸,抱起孟容祯就往外而去。
我有的是阴毒下作的手段,金翠翠你别逼我杀了你!
“汀玉,你去说停了她们的避子汤!”
不是宜男相,不是自诩最会生吗?
若真诞下了男嗣,别怪她去母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