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天子身后这么多年，孙永福又怎么会看不出天子在想什么呢？
甚至包括对明灿公主……
陛下盯着明灿公主的笑颜，分明不是在看公主，都是透过公主殿下看到了昭贵妃。
孙永福回想起陛下凝望着明灿公主失了神的模样，不免叹息。
即便听到孙永福的话，天子也没有动作。
荡秋千的孩子笑声一声比一声响，轻快喜悦，充满天真的童音总叫人动容。
倒是亭子下的一众妃嫔被吵的纷纷侧身望去，面上都不怎么好看，奈何她们身份低微家世又不显，不敢多说什么。
不多时，孟容祯就从秋千上跳下来，紧接着就是三公主坐上秋千轻轻荡起来。
“好高好高，晴姐姐好厉害！”
三公主紧紧握着两边的绳子，任由身后的宫女推着自己。
尤其在听到孟容祯的夸奖后，三公主腼腆的脸上终于羞赧地绽放出些许欢喜。
三公主没有玩多久便下来主动让给五皇子。
倒是二皇子来到三公主身边牵着她，想要让她不要与孟容祯离那么近，“她不是父皇的公主，你不要与她玩。”
三公主拧眉着看一眼涨红脸的孟容祯，又看一眼劝着自己不要与孟容祯一起玩的二哥哥。
孟容祯委屈的低下头撇撇嘴，脸上的笑容戛然消失，自顾自把玩着自己腰间的小香囊。
亭子距离秋千很近，因此亭子里的人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二皇子的生母钟贵嫔没反驳自己儿子的话，倒是弯弯唇端起茶碗吃上两口茶。
实话实说而已。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既不应和这句话，也不反驳这句话。
倒是苏答应捂嘴轻笑，嗔怪着开口：“小孩子就是爱说实话。”
不曾想，背坐在石子路的魏贵人忽然起身：“陛下金安。”
陛下？！
终于，钟贵嫔等人倏地一声站起来，转过身子一同行礼。
尉迟璟没看她们。
倒是与秋千边上的孟容祯对视上，孟容祯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呜咽着朝着自己跑来，委屈巴巴的小脸皱成一团，软化了他的心。
阿妧。
真可爱。
真像阿妧。
“爹～”奶糯的童音里尽是委屈与思念，尾音拉长，撩得尉迟璟习惯性就张开双手迎接她的到来。
直至牢牢把孟容祯抱在怀中。
他单手抱着孩子站起身，这才给了这些女人一个眼神：“起来吧。”
孟容祯紧紧搂着尉迟璟的脖子，见到爹还是像先前一样抱起自己一时欢喜不已，又是啵唧一声亲一下他的脸。
这一幕，看得钟贵嫔与苏答应心梗。
她们望着自己的儿子怯怯地行礼说着“父皇金安”，而后便一个躲得比一个夸张，至于陛下更是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莫说是像孟容祯一般亲过陛下的脸，就是陛下抱都不曾抱过他们。
两个女人满腹心酸。
倒是孙永福的眼神转了一圈后最终稳稳落在孟容祯肉乎乎的小脸上。
得嘞，他也喜欢明灿公主。
看人家长得多康健，看人家长得多可人，看人家多会撒娇。
倒是两个皇子殿下见了陛下就像是见了吃人的魔鬼，恨不得溜之大吉。
当然，孙永福自然而然忽略天子对待这两个皇子漠然的态度。
就连三公主尉迟晴，天子都没有看她一眼。
“若是不懂得什么叫做仁义和善，只会抱团孤立，那么他也不堪当一个皇子。”
“届时，朕会亲自革了他的黄带子，叫他去做皇叔的儿子。”
话落，钟贵嫔红润的脸色蓦然惨白。
“陛下，”一个妃嫔颤抖着声音站出来。
尉迟璟闻声看去。
很好，不认识。
“陛下，贵妃娘娘性子顽劣惹恼了您，”后面的话她还没说完，只听尉迟璟讥笑着抬起这人的下巴，欣赏着她欲说还休的娇羞模样。
“朕与贵妃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置喙？”
“无论朕与贵妃之间发生什么都不是你们能够议论的了，明白吗？”
“孙永福，拖下去，拔了她的舌头，打入冷宫。”
此话一落，天子也不管其他人如何作想，单手搂着怀中的小崽子免得叫她掉下来，抬起步子径直朝着石子路的尽头而去。
孟容祯乖乖趴在尉迟璟肩膀上。
“爹，拔掉舌头会痛痛诶。”
莫名的，尉迟璟脚步一顿。
“又不是拔你的舌头。”
孟容祯眨巴眨巴大萌眼，被他这一句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不行，容姐儿要吃栗子糕，拔掉了就不能吃了。”
尉迟璟无声弯唇。
“爹～”
“干嘛？”
“爹怎么都不来看看容姐儿和娘呢？容姐儿和娘都很想爹。”
天子沉默着没接话。
奈何怀里的孩子毫无察觉，只是一个劲吐出心中之言：“娘总是说爹公事繁忙，她还说爹很累所以不能来看容姐儿，好吧，那爹还是休息要紧，等爹何时休息好了再来找容姐儿和娘吧～”
然而孟容祯怎么也想不到天子只听到自己的那一句“娘很想爹”，其他的半点没听进去。
好一会儿，孟容祯听见爹似是随口一问：“你娘怎么想我啊？”
嗯？
孟容祯细细回想一番，忽然发现娘好像并没有很想爹。
“……容姐儿记错了，娘没有想爹，娘只是常去佛堂坐着，嗯～对喔，那就是娘不想爹，但容姐儿想爹。”
心潮澎湃、期待了好一会儿、甚至打算拿这个当借口去见见陆妧夕的天子听到这个答复：“……”
他简直气笑了，甚至抱着孩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果然，他就是个笑话。
他就是一条被陆妧夕随意玩在掌心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