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第二天,刑部大牢里,贺俊良正吃着牢头送来的早饭。
早饭是四个大肉包子,还有一碗豆浆,因为戴泽使了钱的缘故,牢里上上下下的人对贺俊良关照的是无微不至。
贺俊良吃的只剩下半个包子,突然看到一个狱卒小跑过来,又赶紧全部塞进了嘴里。
那狱卒过来提醒贺俊良:“大哥,胡大人来了。”
胡濙一直苦于抓不到贺俊良的把柄,今天早上只好又来审问一次。
进了牢房,贺俊良已经把上衣都脱了,只留了一条裤子,昨天新添的伤疤历历在目。
胡濙又怒喝一句:“来人,把他给我架起来。”
但这一次仍是无人上前,所有的狱卒,牢头齐声说道:
“胡大人,皇上有令,禁止严刑逼供。”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狱卒他们在袒护贺俊良,但胡濙却无可奈何。
狱卒们事先都商量好了,有道是法不责众,众人一起发难,胡濙就拿他们没办法。
胡濙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只好把气往贺俊良身上撒。
胡濙亲自去把贺俊良绑到架子上,贺俊良也不反抗,任由胡濙动手动脚。
刚把贺俊良绑到架子上,众狱卒们便一哄而上,分成了两波人。
一波拦住胡濙,另一波则去给贺俊良解绑,把他送回牢房里。
胡濙真是想不通,那贺俊良到底给了多少钱,居然这么多人都护着他?
胡濙大吼一句:“你们,难道和这个犯人是一伙的吗?”
但众狱卒只是回答:“谨遵皇帝命令,禁止严刑逼供。”
胡濙正准备开骂,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进来:“谁在刑部大牢里喧哗?”
来人正是秦石出,他疾步走了进来,正好看到了胡濙。
秦石出现在才知道,徐怀恩要他保的贺俊良,正是胡濙带进来的。
但秦石出也不慌张,刑部里,胡濙的地位可没有自己高啊。
先前秦石出因为把孙仁的死归咎于胡濙,胡濙一直是怀恨在心。
“哟,胡大人,怎么不打声招呼就大驾光临啊。”
秦石出笑着向胡濙打招呼,让胡濙心里放下了一些戒备。
胡濙好像是在向秦石出告状,没好气的说:“你们刑部的人都这么懒散?没一个人听话!”
众狱卒们看到自己的上司来了,耷拉着头,不敢吱声。
之前收了钱的狱卒壮着胆凑上前,小声的跟秦石出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下
秦石出点点头,朝胡濙拱了一下手:“居然还有这事?我回头一定教训他们!”
胡濙满意的点了一下头,但秦石出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陛下已经明令禁止不准严刑逼供,胡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听到这里,胡濙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激荡了起来。
秦石出既然答应了徐怀恩,那保贺俊良自然不在话下。
“况且,您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人通匪吧。”
秦石出的言辞突然犀利了起来:
“滥用刑法,丢失的可是皇上对天下人的威信!您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
胡濙苦于没有证据,又不能告诉秦石出自己是要得到建文帝的下落,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唯唯诺诺。
秦石出继续说道:“胡大人并非刑部官员,而在这大牢里动用私刑,岂不是把这刑部大牢当成自己家的了?”
“动用私刑,严刑逼供,滥杀无辜,我如果把这些罪状呈给皇上,胡大人这一身官服恐怕是保不住了!”
秦石出句句话属实,以此进一步威胁胡濙,胡濙却没有任何办法。
秦石出话锋再是一转:“念我们同朝为官多年,我不上报给皇上,但您要是再敢这么犯,恐怕您头顶的乌纱帽就要摘下来了。”
秦石出又拉又打,把胡濙气的浑身发抖。
无奈刑部不是胡濙的势力范围,他只能赔个笑脸:“多谢秦大人网开一面”
方圣和高礼在外面等着,看到胡濙灰溜溜的从监牢里出来,还不停对着门口咒骂,心里安稳了几分。
送走了胡濙,秦石出便进了贺俊良的牢房。
“他是怎么进来的?”
秦石出向一旁的牢头问道。
“胡大人带来的,说他通匪,嘱咐我们要看管好,不能让任何人前来探望。”
听到这里,秦石出心里的担子彻底放了下来。
原本他看到胡濙,还以为是个什么棘手的事情呢。
现在情况了解完了,一没证据,二还逼供,这不就是胡濙动用私刑嘛。
既然是胡濙动用私刑,那秦石出把贺俊良放了,还是做了一件好事啊!
秦石出当下大手一挥:“把贺俊良放了。”
众狱卒们一拥而上,赶紧把贺俊良送了出去。
方圣看到贺俊良出来了,赶紧和高礼上去,一人架住一只胳膊,把贺俊良扛了回去。
贺俊良胸前的伤口已经结了疤,回到戴泽的酒楼就进了一间房躺下了。
高礼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一些药粉,涂抹在贺俊良的伤口上。
徐怀恩在门口把守着,时刻警惕着胡濙继续派人过来监视。
现在贺俊良已经救出来了,方圣他们稍作休息,就上了提前准备好的马车上面。
贺俊良裸露着上身,汗水浸泡着他身上的伤口。
贺俊良咬着牙,跟戴泽道了谢,随即上了马车。
戴泽又从柜台里,拿了整整一百两银子出来,这快赶上酒店一年的利润了。
戴泽塞进贺俊良的手里:“拿着,远走高飞,别在被胡濙抓回来了。”
贺俊良看着眼前的戴泽,鼻子突然一酸。
当初胡濙的鞭子抽的他浑身是血,贺俊良也不曾落下一滴眼泪,但此时已经是泪如雨下。
拉车的马嘶哑的叫了一声,贺俊良单膝向戴泽跪了下去:“兄弟!”
戴泽把贺俊良搀扶起来:“快走吧,等你安定了下来,再给我写一封信就好了。”
贺俊良上了车,车上的徐怀义早已蓄势待发,扬起鞭子,对着马屁股狠狠抽了一下。
马车消失在了拐角,戴泽回到店门口,看着牌匾上面“聚仙楼”三个字,还有旁边“永乐”的印子,缓缓走进了屋。
“钱没了就没了,能陪你一起患难的兄弟没了,那可就真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