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顾鸣深握紧了手指，他问道：“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次？”
    顾惜颜倒是听话地重复了一次。
    顾鸣深的脸色变得铁青铁青的。
    “也回府这么些日子了，府上哪一次出事，你不是怀疑我，就是对我发难。”
    “有时候是我不懂了，这府里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我这般费心思的？”
    顾惜颜又打量了四姨娘一眼。
    “要对她下手还不容易？”
    “我又为何要选一种对自己而言漏洞百出的方式？”
    顾鸣深冷哼一声。
    “这么说来，你承认对媛娘和孩子下手了？”
    顾惜颜的目光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这人，好像是听不懂人话？
    她的语气里带了些淡淡的讥讽之意，“顾大人，你身为朝廷重臣，分辨是非的能力，倒是差了些。”
    “喏。”
    “也难怪你被这几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今日的顾惜颜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这令顾鸣深有些恍惚。
    但同时，他身为东秦丞相，一家之主的颜面被冒犯到了。
    最让人无法原谅的是，这人还是他的嫡女。
    “事到如今，你再多的狡辩，你再怎么转移话题，在本相这里，都没用。”
    “还愣着做什么？”
    “把这个孽障带下去！”
    顾鸣深叫嚷了起来。
    杨夫人故作姿态，“老爷，您息怒啊…”
    “阿颜一个女儿家的，身娇体弱，又如何受得起拿家法？”
    “您心疼一下她吧…”
    顾鸣深不耐烦地白了杨夫人一眼，“闭嘴！”
    几个相府护卫上前。
    顾惜颜不慌不忙地说道：“就凭你们，也敢动本郡主？”
    她看向顾鸣深。
    “丞相大人，或许，你没有那个资格动本郡主呢？”
    顾鸣深指着她。
    “你别以为得了个郡主的封号，就真是枝头的凤凰了！”
    “本相是生你养你的父亲，若说本相没有资格，那这普天之下，还有谁可以？”
    顾惜颜闻言，嘲讽道：“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这十几年来，养我长大成人的，好像不是你呢？”
    顾鸣深气极，他甩了甩袖子，“你还敢忤逆本相？”
    “不敢。”
    顾惜颜眸色淡淡，“实话实说罢了。”
    她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眼顾鸣深的瞳色，里面泛起了一抹异样的红。
    只见顾鸣深用手按了按眉心，摇晃了一下自个的头。
    不知为何，方才有一瞬间，他的脑袋似是要裂开一般，使他眼前一黑。
    “你这个孽女！”
    “本相怎么会有你这般的女儿？”
    “你真是太令本相失望了！”
    他又喋喋不休地训斥起来。
    府上的护卫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一时间僵持了下来。
    顾惜颜别有深意地动了动嘴唇。
    “哦？”
    “那你想怎么做呢？”
    “毕竟，摊上你这么个爹，我也挺倒霉的…”
    顾鸣深拧紧了眉。
    四姨娘抹了一把眼泪，“老爷。”
    “她若是对妾身下手也就罢了。”
    “如今竟是丝毫没把您放在眼中，您可是一国之相！她一个女儿家，也敢对您这般…”
    “老爷，全都是妾身的错。”
    “若不是妾身执拗，非要替自己讨个公道，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般了…”
    顾鸣深一脸的不赞同。
    “这怎么会是你的错？”
    “你为本相生下儿子，是丞相府的大功臣，本相又怎会怪罪到你头上？”
    “要怪…”
    他眼神凌厉地看向某处。
    “就怪有的人太过不知好歹。”
    顾鸣深眉心一动，一个想法在他的心头泛起。
    “这些下人动不了你是吧？”
    他撸起袖子，往前走去，“那本相便亲自教训你整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说着他就是一巴掌下去。
    只可惜，他落空了。
    原来是顾惜颜后退了几步。
    “你还敢躲？”
    顾惜颜似笑非笑地开口：“我为何不能躲？”
    “你可想清楚了。”
    “我是摄政王和皇上亲封的郡主，太后姑姑那边也是对我有所期待…”
    “你确定，你要动我？”
    按照平日里，顾鸣深听到这些话，权衡利弊之下，他也便不会再计较了。
    可是今日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吞噬掉他清醒思考的理智。
    在他的眼里。
    这个顾惜颜将他刚出生的儿子给活活害死了…
    且对着他这个丞相如此大逆不道…
    望着女子唇角边的那一抹笑容，他只觉得刺眼至极。
    不可原谅。
    无论她有什么身份，无论她这人牵扯到了几方的利益，无论她是谁。
    “本相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顾鸣深厉声开口。
    “今日，本相就把你赶出丞相府去。”
    “本相倒是要看看，离了顾家，你又能如何？”
    “顾惜颜，你是郡主没错。”
    他顿了顿，“可你别忘了，你现在所有的一切，身份地位，都是建立在你是顾家人的基础上的。”
    “若你不是顾家人了，在这帝京还有谁会敬着你？”
    “跟本相作对？你还是嫩了点！”
    顾鸣深有些得意。
    走着瞧！
    顾惜颜闻言，没有顾鸣深想象中的惊慌失措，而是一脸平静。
    “我是顾家的女儿，凭什么要走？”
    顾鸣深瞪着眼睛。
    “本相是顾家的家主，本相说什么，那便是什么，你还想赖在这不成？”
    “做了如此下作恶劣的事，还想安安稳稳地做相府千金？简直是痴人说梦！”
    顾惜颜了然。
    她轻语了几句。
    顾鸣深又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既然要走，那便断个干净。”
    顾惜颜戏谑道：“省的你顾家以后有什么事，过来赖上本郡主。”
    “本郡主可没有那个心思帮扶你们这些人。”
    顾鸣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也好。”
    以她的这种性格，日后必能惹出大祸。
    断了这层关系也好。
    “你可别后悔今日的选择。”
    顾鸣深缓缓道：“不是顾家嫡小姐，那你便什么都不是。”
    “本相等着看你上门求饶的那一天。”
    顾惜颜挑了挑眉。
    “这句话，本郡主也同样送给你，丞相大人。”
    一旁的杨夫人似是没想到，先前她算计这小贱人好些次，都是为了将她给赶出丞相府。
    结果都没成。
    如今倒是顾鸣深一句话的事，这个小贱人便再也不能在丞相府蹦跶。
    倒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