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曈随陆老太太前往魏国公府,一路上和齐家的人同行。齐家这次除了李氏前去,还带了一个女孩,是齐尘的妹妹,名叫齐曦。
“陆姐姐,你和曦儿坐一辆马车吧。”齐曦在马车上掀起车窗的帘子对还未上车的陆曈道。
陆曈并未拒绝,上了她的马车。李氏便和陆老夫人同乘,让她们二人一起。
马车动了,齐曦笑盈盈地挽过陆曈的手臂:“陆姐姐,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前些天听说你不见了,哥哥可着急了。”
陆曈笑而不语,对齐曦的来意心知肚明,无非是为李氏打探她的底细。
“陆姐姐,我听说魏王新添麟子,魏王妃今天还会带着孩子来给魏国公府的老太君贺寿呢。”齐曦一边兴致勃勃地说着一边观察着陆曈的神色。
陆曈自然神色如常,毫无波澜,闻言还反过来打趣了她一番:“难不成曦儿你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带孩子了?”
齐曦一窘,她顶多想找个好夫婿,可不想带孩子。
“陆姐姐你可恶,我诅咒你以后有生不完的孩子!”齐曦反应过来自己被捉弄了,立即恶狠狠地回击。
陆曈下意识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由打了个冷颤,忽然觉得这个诅咒太过恶毒了,连忙终止了这个话题。
“咳咳,不开玩笑了。”陆曈接着她刚才的话,反过来给她提示说:“魏王妃玉体金贵,想必孕时吃了不少补药,宫里的太医也是常去王府的。”
齐曦不由点头,女人怀孕免不了请大夫,吃些安胎药,偌大的王府更是如此。旋即,她一愣,反应过来陆曈话里的深意,后者正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她,顿时大囧,原来自己的打算都被陆曈看出来了。
“陆姐姐知道的可真清楚。”她假意恭维,低着头不敢看陆曈清澈的目光。
陆曈见她露怯,笑得花枝乱颤:“曦儿放心,以后我会好好教你的。”
她以后可是齐曦的嫂子,多教教这个未来小姑子也无妨,说不定还能把人从被李氏带偏的路上拉回来。要是拉不回来就算了,她只救该救的人。
齐曦登时大恼,顾不上李氏教的仪态扑了上去和她闹做一团。两人打小便是玩在一起的,本就关系极好。
等到了魏国公府,两人从马车下来的时候发丝都略微凌乱,齐曦可是狠狠瞪了陆曈一眼,这才恢复了端庄的仪容。陆曈跟在陆老夫人身后,大方且从容,相比之下,陆昕则有些拘谨局促。
入贺事宜大体略过,魏国公府宾客盈门,着实好不热闹。这是当然的,魏王眼下是最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魏国公府作为其外家,自然免不了沾些光。
“王妃来了。”客人大多上座之后,忽而听到下人一声高呼。
魏王妃自是比国公府尊贵的,就连过寿的老太君闻言都起身相迎,然后将其奉为上宾。魏王妃给老太君贺过之后,送了一对舍利子,接着转到一旁就座,视线有些不耐烦地在女眷中扫视。
过了一会,门子又报韩王妃来贺,可着实让众人惊羡,如今的魏国公府可谓是如日中天,三个王妃来了两个!
比起魏王妃的华贵美艳,韩王妃显得并不起眼,身上的衣饰款式看起来有些陈旧像是从柜子里放了许久翻出来的,似乎正印证了韩王府的窘迫。韩王的生母只是一个宫女,能给韩王的支持几乎没有,这就造就了韩王府窘迫的局面。
完全没有人想过韩王能登上那个位置,除非徽喆帝的儿子死得只剩下韩王一个。
韩王妃送上自己的寿礼之后,迟疑了一下才走到魏王妃的下首位置,弱弱地问了声好:“见过嫂嫂。”
实际上她的位分是和魏王妃相平的,并不需要如此恭敬。
魏王妃淡淡地睨了她一眼,说:“妹妹快坐下吧,别耽误了大家开场。”
比起之前那个用下巴看人的赵王妃,她还是觉得韩王妃顺眼一点。
“多谢嫂嫂。”韩王妃温顺坐下。
该到的客人都到了,国公府请的一个戏班子粉墨登场,给老太君唱起了《十长生》、《献蟠桃》之类的寿戏。众人便一边听戏一边吃些茶果点心,比皇后的寿宴还悠哉些。
直到不知道谁听腻了戏,百般怀念地说道:“前阵日子皇后娘娘寿宴上,陆家姑娘弹了一首曲子,能引百鸟来朝,可有意思了。”
“那日我也在,如此奇景,简直前所未闻,可惜没有机会再见一次。”
“咳咳,陆家不是也来人了吗?”些许视线看向陆家女眷的方向。
这出戏还没唱完,便有人在过寿的老太君耳边说了几句,老太君不免意动,百鸟来朝可是瑞兆,她一把年纪了也想讨个好兆头。
等戏唱完了,老太君扫了一圈一众女眷,最后目光定在了陆家的方向。
“陆老夫人,听说令孙女习得一首曲子,能引百鸟来朝,可是真的?”老太君朝着陆老夫人道。
陆老夫人活了一把年纪自然知道对方的意思,便谦虚地说:“诶,都是旁人乱说的,我这孙女只是略通琴意,难登大雅之堂,若是老太君不嫌弃,便让她给老太君献献丑就是。”
说完,她给陆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起来说话,可陆曈却偏偏要跟她作对似的,稳坐不动,像是完全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
陆昕亦有些着急,想要帮忙催一催陆曈,可话到嘴边想起陆曈昨天的嘱咐——不言不事,自在随心,又把话咽了回去。
“陆姑娘难道今天身子不适,不能演奏?”老太君见状有些不悦地询问道。
陆曈这才回话:“老太君误会了,我只是在想给老太君换个什么节目。”
“为何要换?”
“今日无凤无凰,百鸟所朝者谁?”
底下一下子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这位陆姑娘也太大胆了,这种话也敢说出来。可细想之下确实如此,若是被细究起来,说不定头上还要被扣上一个僭越的帽子。
老太君持杖的手亦抖了一下,就算如今的皇后皇帝都不讲究,可就怕有心之人拿此做文章。
“那陆姑娘想好换什么曲子了吗?”她顺着台阶下,熄了之前的心思。
“我本想给老太君唱一折《穆英令》的,可惜我不会唱戏,就劳烦台上的师傅再辛苦些,给老太君唱唱。”陆曈叹道。
众人哑然,寻思着你想了这么久就没打算自己动手,到最后光动了嘴皮子?话说《穆英令》是什么曲子?
台上的戏班子一番合计,最后一老生开口问道:“姑娘所说的可是北曲《穆英令》?”
陆曈点头。
老生顿时摇头,叹气说:“此曲早已只闻其名,词谱都散佚,我等南曲流派亦不能唱。”
陆曈嘴角一抽,她着实没想到这茬。本来只是想借此曲讽刺一下魏国公府风骨不在,醉生梦死,没成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