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宁侯府,萧家祠堂香火绕梁,萧朔和陆曈一起祭拜了萧家先祖,萧父萧母二人在一旁颇为欣慰,这一幕意味着侯府后继有人,祖宗香火得以延续。
“老婆子,我明日就上表陛下让臭小子袭爵,你觉得如何?”关宁侯忽然道。
萧母只是有些担心地说:“儿媳妇身子不大好,直接做了侯夫人太过操劳了。”
“实在不行老婆子你多帮着点。”关宁侯道。
他把爵位扔给儿子,自己就在府中逍遥快乐,等有了孙子孙女,就享受一番天伦之乐,岂不快活?不像现在,平日操持府中事务,三日还要上早朝一次,逢年过节还要他和老婆子操持节日、祭祀之事,辛苦得要命。
不过他的打算多半要落空了,因为徽喆帝最近的心情可能都不大好——
在祭拜太陵之时,当着太子和协助祭祀的众多官吏的面前,大盛太祖的灵位碎掉了!
尽管太子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但不知为何,太陵之事依然不胫而走,传遍了城中。很快,包括关宁侯府在内,朝廷百官都收到了消息。
第二天,例行朝会之上,以数名御史为首,借太陵之事质疑太子身份。
“灵位碎裂,意味不祥,定是国中有佞奸当道,引祖宗愤怒,借以示警。”
“灵位是在太子祭祀时所碎,可见太祖不平之事与太子有关。”
“中元之日,据闻城中百鬼夜行,有百姓偶然得见,百鬼口呼奉太祖命令,要索奸佞的命。”
“前有胡人使者言太子在北境,镇北将军如何将太子接回,其中实在蹊跷,恐防奸人假冒,为社稷江山计,臣恳请陛下彻查太子南归之事。”
一大批大臣附议请命,直把徽喆帝气得脸都绿了,他自己的儿子是不是真的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丞相,你怎么看?”还好他有股肱大臣,先拉出来挡一挡。
丞相齐恩前出道:“诸位大人既然质疑太子殿下的身份,就该有所凭据。敢问诸位,可有实证?”
哪有证据,他们的凭借不过是一个碎掉的灵位罢了。
“祖宗示警,怎能不顾?难道齐相是要置祖宗之命不顾吗?”一名御史反驳道。
“有何凭据可说祖宗之意在于太子?”
“太子南归得蹊跷,这一点齐相难道要否认?”
……
争辩愈演愈烈,朝臣分成了两派,一派抓住祖宗示警的说法质疑太子的身份,另一派则以无实据为由反对调查太子。
“陛下,东宫事关国本,不可轻动,既无实据,更不可擅动。”齐恩最后道。
徽喆帝根本没怀疑过太子的身份,自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另外一派的大臣不答应啊。
“陛下,东宫事关国本,更应慎之又慎,若一个不慎,家国为贼人所窃,岂不成千古之笑话?”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反正谁都说服不了谁。
正当朝臣吵得乱七八糟,让人耳朵都要炸了,一直没说话的兵部尚书吴荣前出道:“陛下,近来湿冷酷热无常,兴许是灵位朽了,这才碎了,应尽快更换灵牌,好让祖宗安享香火才是。”
他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揽子棒槌,不就是个木牌子碎了嘛,在这里吵个半天,让他都找不到机会提北伐的事情了。
徽喆帝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这不就没太子什么事了嘛,刚要就按他说的去办,质疑太子的一派自然不会让他如愿,将针对的矛头对上了吴荣。
“吴大人此言差矣,天地神鬼有灵,好好的灵位怎么会无缘无故就碎了,肯定是祖宗在示警后人。”
“吴大人这是藐视神明、祖宗,难道吴大人是石头蹦出来的?”
吴荣那个性子火爆,一听顿时火气大涨,和对方互喷了起来。
“你奶奶的,正经事一件不干,光会在这里耍嘴皮子,就该把你扔到前线去,看看你有几个脑袋够胡人砍的!”
大殿之中顿时更加吵嚷,一些不想掺和的大臣都受到了波及,加入了争辩的混乱之中。
最后定音的还是早有准备的陆渠,他借口要停了御史台禄米让对方歇火的工夫,拉上刑部和大理寺,说:“既然如此,那就来次三司会审,好好查一查太陵的灵位到底怎么回事!”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嘴角抽搐,什么时候他们三法司还管这鸡毛蒜皮的事了?就算要查,不该是去查太子吗?
御史台的人也沉默了,虽然他们也是三法司之一,但是要查的方向是不是不太对?
徽喆帝却觉得甚妙,大手一拍,道:“既然要查,羽林卫也一起吧。”
史无前例的,大盛立国以来第一次三法司并羽林卫追查同一件案情,说是大动干戈也不为过。
四家的人马纷纷入驻太陵,第一天御史台为了证明灵位破碎是祖宗显灵,就请来了佛子、道祖通灵,以证己说,矛头直指太子。
不过随着其余三方的调查深入,徽喆帝得到了好消息——灵位乃是人为损坏的。
“享殿上的灵位所用之桦木质地硬脆,夜里用冰窖藏之,白日再将之放置殿中,待焚香燃烛,灵位受灼,故而崩碎。”刑部尚书将调查的结论告知群臣,大理寺卿和羽林卫指挥使莫平旋即给他附和。
这是他们调查之后得出的共同结论。
徽喆帝觉得这个说法比御史台请来的“佛子”、“道祖”靠谱多了,于是决定按照这个结果处置。
御史台不服,指出其中不当之处:“既然有人使诈,敢问刑部可有抓到贼子?大理寺可有?羽林卫可有?”
三人皆缄默,这后面的事追查还要看徽喆帝的意思。
御史台这一提醒,徽喆帝反而意识到了其中的玄机,面色一沉,接着不悦道:“既然有人作乱,那就继续查下去吧。”
三司继续深入调查,不日就出了大事——太陵的守陵人服毒自杀三人,被遣守陵的魏王妃自缢身亡。
波及到魏王府旧人,徽喆帝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当天的脸色非常非常难看。
“据魏王妃遗书交代,是她指使守陵人破坏灵位,借以栽赃太子,报魏王之恨。”羽林卫指挥使莫平亲自将结论告知徽喆帝。
刑部和大理寺的那两个老家伙干脆都不敢来了。
闻言,徽喆帝破口大骂:“她有什么可恨的?太子在北境受苦十多年,她和魏王在京城享福享了十多年,她有什么可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