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崔暶心头的热忱没有维持多久,她又簌簌地哭了起来:“陆姑娘,我已经没有脸面回去见爹娘,我……”
她所在的平清伯府,是文官得功受封,祖上一直是清流文人,十分看重女子清誉。如同崔暶这般情况,回去之后又如何能有好结果。
她跌坐在地上簌簌地哭,藏雪感受到她的悲伤,用脑袋蹭着她的脚跟在安慰她。
陆曈过去把她扶起,道:“崔姑娘不必太过悲观,至少令妹一直在期盼着你归去。”
崔暶的哭声一滞,说:“晓晓她真的在找我?”
崔二姑娘名崔晓。
陆曈认真点头,道:“崔二姑娘为了找你,险些也被拐去,好在吉人自有天相,她没有事。”
听到妹妹险些和自己一样出事,崔暶不由心中一急,好在陆曈后面的话让她安心下来,道:“妹妹难不成是遇到了陆姑娘?”
她很好奇为什么陆曈和掺和进来,就算是寻人也不该是京兆府的事情吗?
“应该说是遇到了藏雪。”陆曈看向地上的狗子,继续解释说:“藏雪找到了被抓的崔二姑娘,我去寻它时,发现了不对劲,便通知了京兆府让他们去救人。”
崔暶揉了揉藏雪的脑袋,苦笑道:“这小家伙可真是福星,藏雪是陆姑娘给它取的名字?”
陆曈嗯了一声。
“当时我在路上碰到它在路上流浪,见它小小的很可爱就把它收养了。可才没养多久,自己就出事了。”崔暶道。
“它也救过我一次。”陆曈附和,然后猜测说:“它不太着家,现在想来它应该也是在找崔姑娘。”
崔暶惊讶地捂住小嘴,这小家伙真的那么有灵性吗?
可不是嘛,藏雪像是听懂了陆曈的话似的,欢喜地叫了两声,然后用脑袋蹭着崔暶的脚。
崔暶总算破涕为笑,喜爱地揉弄藏雪的脑袋。
“崔姑娘可以先随我回京。”陆曈适时开口道。
崔暶总算不再犹豫,下定决心和陆曈离开,后面的事等到了京城再说。
陆曈给了门外的“随从”信号,后者立马从外边带来数十人,除了京兆府和兵马司的人,还有此处县衙的衙役跟随。这么多人气势汹汹地涌进门,花楼里的花娘和客人纷纷大惊失色,躲到了屋里。
楼上的鸨母见状喝了一声:“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敢来老娘这里闹事?来人啊,来人啊!”
动静闹大,不用鸨母吆喝,花楼后边就钻出来十多个打手,手里都操着家伙事。
县衙的衙役亮出腰牌,喝道:“官府办事!”
老鸨一见是官府的人,摆手让手下人放下家伙事,上前哎哟一声,道:“各位大人这是怎么了?妾身这小店哪里得罪了各位?”
衙役道:“奉命办案,你是这家店的老鸨?”
“这话说的,奴家还不老的。”鸨母调笑道。
衙役一招手,让下属把人从后面擒住,鸨母慌了神,忙问:“大人是不是弄错了,小人这里可是交过‘地头’的。”
她话音刚落,楼上传来一声疑惑。
“地头?”
众人抬头去看,正是陆曈,她带着崔暶走下来,后者戴着面纱,换了衣服,一时不太容易辨认她的身份。
“陆提点。”大堂的众人纷纷朝她作揖行礼。
鸨母认出来是刚才花了大把银子要点崔暶的“贵公子”,这会哪还能反应不过来,她这是挨了条子了。还有陆曈身后的崔暶,她自然是熟悉无比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小蹄子,你傍上大官了,就要忘恩负义不成?你可想清楚,你的身份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就不怕我让人到京城去把你在这里的事情告诉所有人吗?”鸨母被抓着,瞪着崔暶的方向威胁道。
崔暶闻言,小脸一白,她刚来到此处的时候为了求鸨母放她离开,把自己的身世全都说了出来,现在真的成了悬在她头顶上的一柄利剑,随时会将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陆曈拉着崔暶走到楼下,看了眼不甘的鸨母,以及在后边蠢蠢欲动的打手,神色冷得吓人。
“这位大人,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小地方有小地方的规矩,您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鸨母还在强撑着说。
陆曈摇头道:“再大的规矩能大得过天吗?你以为我们奉谁的旨意来的?”
她故意用了旨意这个字眼,就是为了搬出皇帝的名号来镇住所有人。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是奉了旨意来的!”鸨母不信,皇帝怎么会过问这种小事。
其余人闻言,尤其是那些打手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虽说京城就在不远,但皇帝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高高在上不可冒犯的神圣存在,要跟皇帝作对,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
“信不信由你。”陆曈用手抬起鸨母的下巴,指着崔暶的方向,问:“刚才你说你知道她的身份?”
鸨母咽了下口水,然后抱着一点希望点下头。
“还有谁知道?”陆曈露出一个笑容,好像很是纯善地一问。
鸨母看着她嘴角的那抹笑意,倏地生出一股寒意直窜天灵盖,她以为的保命符简直是她的催命符。她浑身忍不住地发颤起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没…没有…了。”
陆曈摇头一笑,对后边的打手一个一个点过去,问:“你知道吗?”
被她点到的打手一个个用力摇头,生怕她盯上自己。
末了,没有一个人敢承认,陆曈眸光骤冷,用可怖的暗哑声线盯着鸨母,吩咐道:“拖出去,当街乱棍打死。”
鸨母瞳孔猛地放大,惊声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不敢!”
得了她命令的衙役不敢犹豫,直接把人捆了起来拖到大街上,棍棒交加,一开始惨叫声还让人听得惨绝人寰,很快就变成了呜咽,然后就没了声音。
花楼里鸦雀无声,京兆府和兵马司的人可是清楚陆曈是个女人的,他们从未试想过,她居然能如此狠辣,把人当街乱棍打死,这种事就算是最残忍的酷吏都不会这么做。
“拿下所有人,一个一个审问,看谁还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从严处置!”陆曈厉声下令。
其余人把花楼余下之人拿下,全都押到大牢审问,在围观的百姓震惊的视线中收场。
陆曈把崔暶带回了住处,后者还没有从其雷厉风行的处置中回过神来,她最担心的事情就这样被陆曈解决了?
“陆姑娘,你太厉害了。”她憋了好久,最后只说出一句这样朴实的话,只是眸光里的崇拜已经要溢出来了。
陆曈揉了揉脸,放松了眉眼,打趣道:“崔姑娘可不要太崇拜我,要不然我可负责不了崔姑娘的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