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仁心。
作为一个急诊科医生，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竟然会有当老子的把自己拉到一边，问自己的孩子是否还有救治的必要。
他从医多年，见过狠心的子女，却从未曾见过狠心的爹娘。
许老汉这番操作，也算是给他开了眼界。
眼见着医生迟迟不给自己答复，许父心底焦急，他是个讲究付出与回报比的，许大茂在医院里多躺一天，他就得多花一天的钱。
“我的意思是，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收入不高，没啥存款，要是救不活，救不好……”
许老汉的话都说得这么明确了，医生还哪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只是这位医生不屑于面对这样的人，冷冷的看了老许一眼，便不再搭理他。
随即举目四望，他记得清楚，患者的父母，媳妇都来到了现场，撇开他这个冷血的爹不算，患者还有两位至亲至近的人在场。
找到了。
医生径直朝着许母走去。
“这位老大姐，我和你说一下你儿子的情况。”
“好好，医生请讲。”许母神情专注，耐心地听着医生的讲解。
只是听了半天的专业术语之后，许母惊讶的发现，自己愣是一句也没听懂。
于是她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
“医生，咱们能讲普通话吗？外语我实在是听不懂啊！”
“老大姐，我讲的就是普通话呀！”
医生也顿感无奈，觉得对方这是在有意拿自己开涮，但是当他注意到许母那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的时候。
他转瞬间幡然醒悟，眼前站着的是位目不识丁的老妇，根本听不懂自己说出的专业术语。
所以在他思忖了一番之后，把许大茂的情况，按照最通俗易懂的方式叙述了一遍。
是的，许母这次终于能听懂了，但是她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
按照医生所讲，许大茂的手术还算得上是其极成功的，他脑袋里的积液被全部排出，患者虽然暂时陷入了昏迷，但是却有醒过来的希望。
只是患者本人的求生欲望极弱，所以需要人为干预将其唤醒。
若是短期内唤醒不成功，那么患者则有可能陷入植物人的状态。
“植物人？是这样式的吗？医生。”
张金莲在一旁特意地挤出来个斗鸡眼，随后把脑袋一歪，吐着舌头，表演得惟妙惟肖。
“差不多吧！”医生俱是以告。
许母愤怒地推了一把张金莲，咆哮道：
“臭婊子，你还学，我家大茂有今天还不是你害的？”
“什么就是我害的？你家老许馋我身子，再说我这肥水也没流了外人田！”
张金莲满嘴的歪理邪说。
一时间这一老一少再一次扭打在一起，老许不多时也加入了战斗，和张金莲合兵一处，一致对外。
许母眼见着打不过他们，又是哭来又是嚎！
他们这一家子实在是丢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为免他们的打斗崩自己一身血，医生都不敢上前拦着，只是嘱咐了一句，“别忘了去缴费啊！”
便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三位大爷先是看了会儿热闹，随即才相互对视一眼，一同下场把扭打在一起的三人分开。
“行了行了，去缴费吧！大茂还在病房里躺着呢！你们这么闹对吗？”
阎埠贵提醒了三人一句。
“我去看看大茂。”
老许反应最快，一个闪身冲进了病房，只留下相互不对付二女面面相觑。
“你瞅我干什么？那是你儿子！还不去缴费？”
张金莲的秀发凌乱，一个肩膀更是露在了外面，一脸不忿地看着许母。
“那也是你老公，为什么不能是你去缴费。”
许母的状态更惨，即便是被一大爷搀着，她仍有些脚步虚浮，站立不稳，很显然刚才三人之间的打斗，她以一敌二吃了大亏。
“我没钱，你爱缴不缴，大不了就放弃治疗。”
“什么？放弃治疗了吗？那咱们回家吧！”
也不知道老许的耳朵怎么就那么好使，竟然隔着屋门，还能听到他想要听到的重点。
只是，他刚说完这句话，迎接他的是许母那杀人般的目光。
“老许，你特么敢，你要是敢不给我家大茂治，我就弄死你，不让我的儿子活，那咱们就谁也别活。”
许父感受到了那股实质性的杀气，许母的话吓得他缩了缩脖子，紧忙又逃回了病房内。
许母也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前夫是一分钱都不想拿，一旁的那个婊子，穿的那身衣服，就看不明白她身上哪个地方能装钱。
所以，为了救许大茂，这第一笔费用还得她这个当妈的出。
只是，当她带着三位大爷一同来到缴费处之后，她着实被那长长的缴费清单给震得目瞪口呆。
一百零九块三毛，有零有整。
“怎么会这么贵？”
许母当即提出了质疑。
“这还贵呀？为了救你家儿子的命，医生给开的，可都是进口好药。”
缴费处的工作人员一脸的理所当然。
许母闻听此言，虽然极其不情愿，但是此时的她仍是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自己的棺材本。
单从缴费这件事情来看，她这个当妈的，在孩子遇到危难的时候，确实比许父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要强上百倍。
要知道，她才和许父离婚不久，除了分得了一处房产之外，她也就仅得到一百二十块钱的补偿款。
本来这些钱她是打算用来做棺材本的，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她也不得不把这钱拿出来。
“这就好了吧？”许母点出了正好的钱款，颤颤巍巍地交了上去。
“别急，这只是之前抢救许大茂的费用，您老再看看这张单子。”
缴费处的工作人员先是收好了钱，随即又递过来一张单子。
“这是什么？”
许母有些纳闷儿地看着那张单子，缴费处的工作人员则再次解释道：
“这是你儿子的预交住院费，和接下来的治疗所要用到的医药费。”
“又是一百多块？我真拿不出来了呀！”
许母哭丧着一张脸，最后还是她一个人承担下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