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太极殿
兵部主官吴起跨出一步,向元狩帝恭敬行礼禀道:“臣有本奏”。
元狩帝不等谢绍通开口,径直说道:“说”,声音里带着无边的冷意。
太极殿上的文武百官呼吸皆是一滞,不敢有丝毫的举动,内心都纷纷诧异,不是说云滇大捷刚刚传回么,怎么陛下好像怒气正盛。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云滇传回大捷,主将韦睿斩敌数万,已收复云滇全境”,兵部主官吴起已经察觉到了元狩帝的不对劲,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讲下去。
“异族既然敢犯朕大夏天威,设计将守将杨业等一干人马全部剿灭,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他们敢做,朕却绝不姑息,朕要云滇全境的异族用来陪葬”,元狩帝语气森冷地说道。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啊”,兵部主官吴起震惊,连忙双膝跪地恳求道。
百官随后皆双膝跪地,向元狩帝恭敬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既然有胆犯朕大夏天威,朕怎能再容下他们”,元狩帝继续冷然说道。
“陛下,捷报上还说了安民之策,臣觉得非常有道理,从未想过督军褒可青竟是天纵之才,想到了用儒家礼教去约束异族,感化异族,最终达到认可我大夏文明”,礼部主官姚家华赶忙开口说道,现在阻止元狩帝的暴行为首要目的,否则大夏真地要走向穷途末路了。
“不过捷报上记载督军褒可青似在大战中消失,臣想督军褒可青天资聪颖,吉人自有天相,下旨令主将韦睿继续细细查询,应会有踪迹的”,兵部主官吴起抱拳说道。
乍听到褒可青三个字,元狩帝的心便是揪了起来,本是放在扶手上的右手猛地抓向了扶手,面色不变继续说道:“既然你们不愿,那朕便亲自去瞧瞧,那些异族是否还有归顺朕大夏之心,此事不得再有异议”。
“陛下......这”,兵部主官吴起一时语塞,转头看向其他各部主官,只见各部主官均默默地对其摇了摇头,示意别再劝阻了。
“至于安民之策,等朕从云滇回来再议,此后朝中事宜均由各部主官处理,各司其职,不得有误,退朝”,元狩帝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了,站起身挥了下衣袖,转身直接离去。
谢绍通踏出一步,挥了下浮沉高声喊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极殿内响起文武百官齐声高喊的声音。
谢绍通赶忙向元狩帝小步急速地追去。
回到养心殿
元狩帝坐至主位将所有人等屏退出去,对着殿中央的空地上说:“快马最多几日到达云滇?”
“需要二十日”,空气中出现了一丝波动,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出现在殿中央。
“那便今晚出发”,元狩帝低头看向了案几上的奏章,将紧要的批注了下。
“喏”,暗卫抱拳应道。
“至于谢绍通,待朕与可青回来,你找个时间让他消失”,元狩帝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对着暗卫说道。
“……喏”,暗卫恭敬应道,见元狩帝无其他命令了,便又消失不见。
云滇深山处
褒可青醒来后在屋子里又待了两日,感觉自己的精气神恢复了不少,拿起木桌上的一套折叠整齐的女装穿上,利落地将身后的长发用发带直接绑成了一个马尾,径直推开门向外走去。
这两日无聊时,褒可青也曾推开竹屋的门偶尔向外张望,这里是一个景色优美的地方。
往远处眺望有高耸入云的雪山,而木屋附近被葱葱茏茏的树木包围,夏日的季节里百花争艳,红的、黄的、粉的色彩丰富、争奇斗艳。几百米外还有一个翠绿的湖泊,风吹过时,一动一静之间似大家闺秀展颜而立,让欣赏风景的人心生愉悦。
此时尚是清晨,入眼可见的乳白色浓雾将木屋与青山围在其中,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射下来的时候,浓雾渐渐散去,远处一点的木屋的烟囱里已冒出了几缕炊烟。一刻钟后,太阳升起来了,雾气消散,千万缕金光照在那青石板路上,像撒上了一层金粉。
褒可青脚步轻挪,下了木屋阶梯,看着院子里的鸡悠哉悠哉地背着手溜达,偶尔又将脑袋伸到自己的翅膀底啄几口,院子篱笆外有一条小溪,溪里有几只鸭子自由自在地游着,偶尔用翅膀拍打下水面,发出“啪嗒啪嗒”的水声,溅起的水珠闪烁着耀眼的光。
褒可青看着这一切,发觉自己此前似乎做了一场长长的梦,那梦于今日才醒。梦里充满了魑魅魍魉、每个人都血肉模糊,心肝剖开时明明是红的又似乎让人闻到了难以言说的恶臭。
褒可青的眼里有些湿热,自己似乎生了一场很严重的感冒,此时刚刚痊愈,迷茫的同时又觉得心安,这是家的感觉。
“醒来了,感觉如何?”身旁突然响起一个青年男子低沉的声音。
褒可青转头看向来人,青年男子身着夏人服饰,与这里的少数民族着装风格不同,却是长身玉立、儒雅端庄。
褒可青微微颔首说道:“早上好,你是云大哥么?”
云沐风看着眼前脸色尚未恢复红润的姑娘,关怀地说道:“小云,你可以叫我沐风,这里只有我和奶奶两个人居住,你放宽心好好休养”。
“好的,云大哥”,褒可青下意识回避对方让自己叫他名字的话,既然打算在这里长期居住,那便按年龄论资排辈最是清爽。
云沐风的眼神一顿,笑了笑说道:“小云可是饿了,出来觅食?”
褒可青对着云沐风乖巧点头,云沐风说道:“小云随我来,奶奶正在厨房内做早饭,我们去圆桌旁坐下等待”。
云沐风余光注意到褒可青跟上了自己的脚步,眼神里充满了笑意,脚步放慢往厨房外的圆桌走去。
褒可青随着云沐风在圆桌旁坐下时,云婆婆正端着托盘从厨房内走出。
褒可青站起身准备伸手接过,云沐风却比她快一步从云婆婆手上接过托盘放置在圆形石桌上。
“小云,今日感觉如何?”云婆婆笑盈盈地看着褒可青。
“除了有些虚软,脑子已经清楚很多了”,褒可青看向云婆婆说道。
“那便好,九死一生总得好好将养个把月的,小云莫要着急”,云婆婆温声安慰道。
褒可青乖巧地点头,又疑惑地看向两人的服饰,不解为何一人身着少数民族的服饰,一人却身着夏人服饰。
云沐风看出了褒可青眼中的疑惑,及时出声解释道:“我祖父是夏人,从北方逃难来到此地避祸,而我奶奶和母亲都是苗族人,我父亲随我祖父饮食起居,而我也深受父亲的影响,从小喜欢夏人文化,便也随我的祖父穿夏人的服饰、学习夏人的文化”。
“那我身上的夏人服饰是从哪里来的?”按照云沐风的说法,家中有夏人的男装实属正常,怎么女装也有?褒可青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服饰。
“我父亲喜欢看母亲穿夏人的服饰,故而家中存有夏人的女装”,云沐风轻声解释道。
褒可青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身上的女装是来自于云沐风的母亲,怪不得也是一套夏服。
褒可青伸手接过云沐风递过来的白面馒头,低头开始咀嚼了起来。
云婆婆眼含笑意地看着乖巧灵动的褒可青,又转头看向了云沐风,只见云沐风双眼紧盯着褒可青,云婆婆眼神里出现了无奈,自己倒没有想褒可青以身相报,这个孙儿倒是对人家一见钟情了,万般皆是命,如果姑娘不愿意,可不能让沐风入了魔怔。
云婆婆将一个馒头递给了云沐风的眼前,开口说道:“不是早上还要去村里教学么?赶快吃饭”。
云沐风回神,伸手接过了云婆婆的馒头吃了起来,知道自己的奶奶对自己有意见了,便不再看褒可青。
云沐风率先吃完离开了小院,褒可青站起身想要收拾碗筷,被云婆婆一拦说道:“你看看自己白皙鲜嫩的手指,如何是干粗活的人,碗筷不同你洗,今天你精神头好,老身晚点教你识别药材,你就坐在这等下”。
褒可青也不推辞,点了点头说道:“那麻烦云婆婆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说”。
云婆婆和蔼地笑了笑,边拿着碗筷走向厨房边说道:“不会同你客气的,老身一见你啊就心里欢喜,老身就一个孙子,你不介意的话,老身就将你当做老身的孙女,将老身的一身本领皆传授给你”。
闻言,褒可青内心松了一口气,听云婆婆话中并没有想让自己以身相许的意思,褒可青抬头看着云婆婆矫健的身姿,在云婆婆身后声音清脆地说道:“奶奶慢些,小云知道了”。
进入厨房的云婆婆听到褒可青的喊声,眼角也充满了笑意。
等云婆婆忙完,便带着褒可青去识别草药,褒可青看着种类繁多的草药,对云婆婆说道:“奶奶,家中是否有炭笔和宣纸?”
“有的,小云稍等,奶奶去拿”,云婆婆也意识到突然向褒可青灌输这些草药的知识,褒可青可能无法记得如此深刻。
过了一会儿,云婆婆将炭笔和宣纸递给褒可青。
褒可青随手接过,在院中的石桌上将宣纸铺开折叠裁剪,几息之后做成了一个小册子,拿起炭笔在小册子的第一页写道:“草药集”。
看着手中的小册子,褒可青看向了云婆婆,询问道:“婆婆,您当时给我换衣时可有发现一本小册子和一枚金锭子?”
云婆婆想了想回道:“没有,你当时脚上连靴子都掉了,想来都掉进了龙川江”。
“倒是可惜”,褒可青想着那本自己写的大夏地理日志,有些遗憾地说道,等下次起了兴致时再编写一本,但细枝末节不一定再如此详尽了。
“那本册子是很重要的东西么?”云婆婆看着神游的褒可青询问道。
“没事,只是记载了自己的所见所闻,等以后我自己有机会再写一本便是”,褒可青看向云婆婆,缓缓地摇头。
“至于那枚金锭子,在大山里没地方用的,这里的吃住穿衣皆靠自己,金银在此地无甚用处”,云婆婆解释道。
“好的,小云知道了,奶奶,我们开始吧”,褒可青笑着说道,语气里干劲十足。
随着云婆婆的讲述,褒可青的疑惑愈加深重,那些阴阳五行之说是中医的医学理论,为何云婆婆好似使用的是中医的理论呢?
“奶奶,您不是苗医么?”褒可青看着停下教学正在喝水的云婆婆,开口询问道。
“因为老身这一身的医术都是沐风的祖父教的,但他自己却早早去了”,云婆婆放下水杯,看着水杯低声解释道,这也是为什么她想将一身的本领教予身为夏人的褒可青。
云婆婆的丈夫四十多岁时采摘草药时失足跌落山崖而死,而儿子却因病早亡,儿媳思念儿子也早早地离开了人世,故家中只剩下云婆婆和孙儿两人。
褒可青不再多问,此后的日子里,褒可青便随着云婆婆认识草药,在大山里游荡。她此前并未接触过医道,也不知云婆婆的本领高低,但看云婆婆对大山村民的病症手到擒来,也了解了云婆婆的医术不弱。
云婆婆自基础的医药知识、望闻问切开始教起,见褒可青整日拿着她的手札跟随自己写写画画,夜间甚至点着油灯继续学习,云婆婆便更加尽心向褒可青传授自己的一身本领。
褒可青不知道的是,云沐风的祖父乃出身医药大家,而云婆婆本身又出自苗疆的巫医,两者结合后的医术亦正亦邪,但对那些疑难病症来说却是有着奇效。
时光荏苒,褒可青的医术飞速地提升,也自行配比了许多的药物,用云沐风帮忙捉来的兔子俩俩做着对比实验,在一次次的实验中发现药物的特点,便将情况详细地记载在自己的手札内。
看着手札上自己写下的那熟悉又遥远的符号,褒可青的眼中有了一丝怀念之色。
与云婆婆俩人在大山采药时,偶尔也会碰到相熟之人,云婆婆毫不避讳地解释是自己儿媳的远方侄女,家乡遭了灾跑来这里的,以后陪在自己膝下给自己养老。
听到此话的一个妇女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褒可青,好奇地询问道:“你儿媳家里的人都是一个赛一个得漂亮么?”
云婆婆爽朗笑了会儿,又似想到了什么,面色上带了丝苦意说道:“可不是嘛,可惜我那儿媳早年因病去世了,否则见到这个闺女不知道有多开心,她一直希望再有个女儿”。
见提到了云婆婆伤心的往事,妇女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转移话题说道:“您福气好,除了这个孙女,不是还有个孙儿嘛,您的孙儿学识渊博、待人和善,而且对您还如此孝顺,您老的福气在后头呢”。
云婆婆闻言嘴角莞尔,牵上褒可青的手继续往山上走去。
日常生活中,云婆婆除了教褒可青识别草药辨别伤情、症状,也带着褒可青对村民出诊,对症下药,让褒可青仔细观看。
褒可青深知医学博大精深,医学之途没有任何的捷径,只有多下苦功夫,学习扎实的理论基础知识,进行大量的学习背诵以及实践才能有一定的成就。
褒可青站在云婆婆的身旁,看着云婆婆把脉、下针、用药,拿出了上辈子备战高考的精神努力学习,在获取一定的药理知识后积极地进行自我思考与变通,在不断亲手实践中对于问诊、开方有着突飞猛进的进步。
云婆婆看着褒可青专注的模样,内心一阵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