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起得真早。
    目测也就五点左右。
    杨帆被人从床上拉起来，见到朱元璋的时候，还打着哈欠。
    不过，他见朱元璋，朱棣，朱高炽，姚广孝四人一脸疲惫，估计是昨晚没睡好。
    朱元璋迫不及待问道：“杨帆，这里没有外人，你不要有顾虑，大胆说，历史周期律，到底能不能解。”
    杨帆看了看姚广孝。
    你确定他不是外人。
    姚广孝双手合十，“贫僧乃出家人，但贫僧真的非常想知道杨军师的破解之法，请杨军师放心，贫僧绝不对外吐露半个字。”
    杨帆叹了一口气。
    “姚大师，你既是出家人，应该很清楚，人的自私和贪婪，无法根除。”
    “这就意味着，土地兼并、房产兼并、资本兼并，等等，无法永久抑制。”
    “地就这么大，而人是不断增长的，你不兼并，我就去兼并，有权有势者争先恐后。”
    “人口越来越多，老百姓的地却越来越少，不崩才怪。”
    杨帆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知道大明兼并土地最多最狠的两个群体是什么吗？”
    朱元璋试探性说道：“商贾？”
    商贾贪婪成性，他对商贾恨之入骨。
    杨帆摇头。
    “一个是皇室，一个是官绅。”
    朱元璋惊呆。
    “皇室？怎么可能？”
    杨帆呵呵了。
    皇室也是人。
    “太祖爷挨过饿，担心子孙后代也挨饿，便制定了一条祖训。”
    “大明宗室不可以科举，不可以经商，不可以种地，一切用度均有朝廷财政供养，主打一个被动躺平摆烂。”
    “太祖爷对朱家子孙真的挺好，生怕他们冻着饿着。”
    “后来，你知道皇室宗亲有多少人吗？”
    “二十万之众。”
    听到二十万这个数字，朱元璋倒吸一口冷气。
    他有二十六个儿子，没想到竟然繁衍出了二十万子子孙孙。
    大明财政如何供养得起。
    即便强势如朱元璋，此时也是麻了。
    他这是给大明帝挖了一个巨大的坑。
    杨帆继续说道：“朝廷供养不起，只能再三削减禄米，而且发的还是大明宝钞。”
    “于是，就出现了一个两极分化现象。”
    “藩王有钱，却啥也不能干，只能不停地兼并土地，置办田产。”
    “朝廷还不停地赐田赐田。”
    “他们的田产动辄上万顷。”
    “我给你们举几个例子。”
    此时，朱高炽手心里全是汗。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杨帆举的例子，一定触目惊心。
    “河南，辉王占田7000顷，周王1万5000顷，崇王2万顷，全省半数土地，全在藩王手中。”
    “就藩洛阳的福王朱常落，万历要赐田4万顷，经群臣力争，改为2万顷。”
    “由于河南实在没那么多地，只得山东拔了4500顷，湖广拔了4400顷。”
    “时人曰，‘耗天下以肥王，洛阳富于大内’。”
    “别说是藩王，就是皇庄也在不停兼并，兼并。”
    “正德年间，京畿黄庄共计20万顷，占京畿土地四成。”
    “再加上其他官绅所占，百姓还有田种吗？”
    “所以有人说，朱家子孙吃垮了大明，不是没有道理的。”
    触目惊心。
    朱元璋等人脸上写满了震惊。
    可杨帆还没说完。
    “可最底层的宗室，朝廷财政根本支付不起禄米，无暇顾及。”
    “他们没有收入来源，也不许出门打工，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有的过得甚至不如普通百姓。”
    “富者连田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大明宗室都如此，更何况是普通百姓。”
    杨帆最后说道：“刚问太祖爷，你想抑制土地兼并，但你会动朱家子孙的利益吗？”
    杨帆话音落下，殿内落针可闻。
    朱元璋张了张嘴，喉咙仿佛被卡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