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瞄了他一眼,笑道:“然后呢?”
“这是他们主动送上门来的,儿子还能不接着吗?父亲的这个位置很要紧,圣上交给李玉接任并不是本意。
我听说西海沿子不太平,八成近年来要有仗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圣上把两淮巡盐御史这个位置交给李玉,就是为了安抚南安郡王。
如今正好有个梯子,儿子把梯子递给圣上,圣上就有了坡下,这个位置必定会交给四殿下的人,也少了将来的麻烦。”
这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他们父子如今都是四皇子党,或者可以说是保皇党,跟皇上和四皇子一条心。
林如海沉吟了一下,说道:“你让郡主上个折子,将李洪威逼她和离的话写在上头,朝廷必然会向刘明之子求证,一旦证实,便是铁证如山,李洪的罚责便坐定了,李玉必定会得一个教子无方的罪名,此事便成了。”
父子俩这厢正在计议,安国公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别苑,坐在书房里越想越气,想起来林琛说过要上折子,更是生气。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不如他先上一道折子,参林琛飞扬跋扈,当街行凶,想罢,安国公拿起折子,奋笔疾书。
这边南安郡王妃着人不停的打听着那边的动静,听了下人的回报,不由得十分失望。
这个安国公也太没用了,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有办法,怪不得让圣上给罢官了呢,真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
听着她不停的叹息,李玉叹道:“官场上就是弱肉强食,此事罢了吧,我已经问过大夫了,只要好生养着,没有大碍的,我们认了。”
南安郡王妃怒道:“那也太窝囊了些,被人打断了腿都找不出公道来,连出一口气都不行,日后不得人人都想上来踩一脚?”
李夫人摆手道:“罢哟,小姑子,你有王爷护着,还被皇后娘娘降了品级,我们有什么?你可别再拱火了,让你哥哥消消停停的接了官印,好多着呢。”
袁莺慢悠悠的说道:“如果只是想出口气,那倒也不难。”
南安郡王妃知道这个小女儿一向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听了她的话,不由得眼前一亮。
“乖女儿,快跟母亲说说,你有什么好法子?就是能恶心恶心他们也好啊?”
袁莺微笑着说道:“舅舅手中有圣旨,已经是两淮巡盐御史了,我听说林琛那个杀才过几日要举行加冠礼,我们在他举行加冠礼的当日,便上门去,交接官印收宅子,让他的加冠礼进行不下去,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在他的脸上抽一耳光,看他还敢不敢放肆!”
袁莹眼前一亮,拍着手笑道:“果然是好主意,到时候连袁怡那个死丫头都一起撵出去,看她还敢不敢嚣张?”
李玉皱着眉说道:“虽然我手握着圣旨,去做交接收宅子也正常,但官场上都有官场上的规矩,再没有如此办事的,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让同僚们在我背后戳我脊梁骨吗?”
“这不是事出有因吗?我们先放出风去,就说林琛先打断了表哥的腿,舅舅爱子心切,如此做也无可厚非呀?”
李夫人想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儿子,咬着牙说道:“不错,他打断了我儿子的腿,我只是搅了他的加冠礼,到哪里都不算过分,就这么干,再说还有小姑子在呢,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一想到能把袁怡撵出去,让她灰溜溜的滚蛋,南安郡王妃就是眼前一亮,其实她去找安国公,有一部分也是为了找袁怡的麻烦,杀女之仇不共戴天,她一想起那个死丫头,便恨的牙痒痒,能给她找一点麻烦,心里便痛快无比。
甄宝玉脸色阴沉沉的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尽管所有人都不明说,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
他现在恨不得把贾琏生吞活剥了,连带着也恨上了林琛,他望着湖面发出一声冷笑。
“事情可是办妥了?”
“已经办妥了,我们的人故意在南安郡王府的四姑娘面前嚼舌头根儿,她好像听进去了。”
“那就好!这两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去吧。”
南安郡王府如今是岐王和甄家的死敌,林家也是他的仇人,这两家无论谁赢谁输,他都乐得看热闹,最好两败俱伤,都死绝了才好。
不提江南局势乱纷纷,却说,贾琏的书信被快马加鞭的送到了荣国府,贾政展信一看大惊失色。
他拿起书信,脚步匆匆的去找贾母了。
贾母正歪在榻子上,听着凤姐在逗趣,宝玉坐在她身前,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
自从林妹妹走了之后,宝玉可谓是肝肠寸断,哭闹了几日,见事情实在无可挽回,只得悲悲切切的罢了。
所幸有宝姐姐整日陪着他,开解他,又有云妹妹来贾府小住,宝玉方渐渐的回过颜色来,丫头们又哄着他,近日里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神釆。
“前儿个来的那个刘姥姥您没瞧见,那才真真的是个庄户人家的样子,带着一个没留头的小子,听丫头们说,见了我屋里的饭菜,竟是狼吞虎咽的,跟几辈子都没吃过饭似的,直接伸手就抓, 噎的眼睛直翻白,怪吓人的。”
宝玉听得津津有味儿,不由得问道:“直接伸手抓吗?那怎么往嘴里吃呢?怪腌臜的。”
薛姨妈笑着说道:“我的儿,你是公侯门第的公子哥儿,哪里见过这些呢?别说咱们家的席面,便是一个肉馒头掉在地上,随手拍拍也一样吃了,粮食金贵着呢,哪里人人都是锦衣玉食呢?”
宝玉听着惊奇。
“姨妈竟是见过不成?”
“见过,见过,你宝姐姐也见过的。”
宝玉便猴似的窜到宝钗身前,赔着笑脸说道:“我就知道姐姐博古通今,就没有你不明白的,快给我讲讲?那些人是什么样的?”
宝钗笑着说道:“你听妈妈逗你呢,我哪里能成日里见这些人?”
湘云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