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怡抿唇不语,半晌才道:“嬷嬷先预备着罢。”
吴嬷嬷叹息一声,点头应了,女子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谁愿意将夫君让给别人染指呢?可没办法,家家都是如此,为女子难啊。
晚上林琛进来见袁怡坐在窗前发呆,不由得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想家了?”
袁怡不答,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她的心事无人可诉,倘若说出口,便是公主娘也要诧异的,男子没有三妻四妾,只是在妻子怀孕的时候,或是小日子里睡个通房而己,不要太平常,甚至称得上极克制了。
可是袁怡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她一想到自已怀孕,老公在跟别人滚床单,还是光明正大的睡女人,她就一阵阵的泛恶心,像吞了个苍蝇一般,只怕日后这男人再近她的身,她都会吐出来。
袁怡自嘲,她果然很矫情,都说入乡随俗,她来了这里快二十年,竟然依旧如此矫情。
林琛见她只是望着自己不语,眼神莫名让人心惊,仿佛两人形同陌路,从来不认识,不,比初次相见还要让人心凉。
他一团火热惦记着媳妇儿,火急火燎的进来,一盆凉水兜头浇下,登时让他的心凉了半截儿。
想起袁怡有了身孕,强自按捺住性子,笑道:“这才刚刚落脚,便有人冲撞了大奶奶不成?大奶奶同我说,我必饶不了他。”
说着便捱到袁怡身前,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袁怡按住胡思乱想的思绪,垂下眼眸道:“成日里只是混说,在自己家里哪里有人冲撞我?你竟忙你的去是正经。”
林琛同袁怡自幼相识,那些年他做皇子伴读的时候,又一起在上书房里念了几年书,袁怡语气些微的变化他都是极熟悉的,岂能听不出她语气中的烦噪?
不由暗自纳闷,只是半日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过,袁怡身怀有孕,又在路上折腾了几日,如今不宜细细盘问,先歇息是正经。
夫妻俩一夜安睡,次日一早林琛便去了衙门与许大人交接,这里吴嬷嬷把四个大丫头都叫到跟前,问道:“主子有了身孕,这通房丫头得预备着,你们几个都是郡主的梯己人,比别人强些,可有愿意的么?”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甚至这是姑娘身边丫头的用处之一,都是默认的,当然,也凭各人意愿,或者看男主人的意思。
红云退后一步,严肃的说道:“这事儿嬷嬷别找我,我可伏侍不来大爷,我手中的剑除了公主殿下和我主子,再不认人的,我怕它不答应。”
她这话一出口,引得几个人撑不住笑了,翠红忍不住红了脸推了她一把:“你真真疯了,还敢跟大爷动手不成?”
红云急了:“我自然也把大爷当主子,倘若大爷有危险,我这条命也是舍得的,可这样的事我干不来的。”
吴嬷嬷笑了,红云不行,这丫头心眼儿实,只认得习武和郡主,不是伏侍人的料。
红袖摆手:“嬷嬷别看我,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要大爷那样的。”
吴嬷嬷诧异了,实事求是的说,她们家这位郡马爷真是个万里挑一的好模样,人又不是粗俗不堪的绣花枕头,怎的被人嫌弃至此?
红袖红着眼眶道:“若是主子一定要奴婢去伏侍大爷,奴婢也并不敢抗命,大不了舍了这身子同这条命罢。”
吴嬷嬷……,这真是“舍命陪君子”了?怎么就论到这上头?
翠红道:“就是这话,倘若是主子的吩咐,奴婢便去伏侍,倘若,要问奴婢的意思,奴婢不愿意。”
芝兰道:“就是当差。”
吴嬷嬷懂了,这是几个丫头都不愿意,也在她意料之中。
郡主身边的几个丫头都不是眼皮子浅的人,心里清明着呢。
通房丫头听着好听,其实并不好做,比不上如今。
她们如今都是郡主的梯已人,再亲近不过的。只要一心伏侍主子,前程便是妥当的,便是日后的小主子见了她们也只有敬着的份儿。
做了通房丫头看似风光,却成了主仆之间的一根刺,再也拔不掉的,只能在后宅中熬着,便是生了一儿半女,也不过是婢生子,前程都是有限的。
更何况,一旦成了通房,她们便不是郡主的人了,也不算大爷的人,竟成了尴尬人,谁愿意呢。
袁怡坐在榻子上,望着窗外怔怔的出神,黛玉和徒渊从门外进来,见她愣愣的,不由得问道:“嫂子,这是怎么了?”
袁怡回头望着两个人不语。
徒渊打量了一圈屋里:“怎么不见翠红她们几个?”
袁怡垂下眼眸,语气随意的说道:“嬷嬷想给大爷挑个丫头,问问她们几个的意思?”
徒渊和黛玉一听袁怡含糊的语气便明白了,这是袁怡有了身孕,要给林琛挑个通房丫头,倒也没什么。
徒渊不在意的说:“我瞧着这几日天头不错,咱们找个时间出去顽罢,我已经打听过了,离这里不远,就有一个好大的庙会,做什么的都有,听说有一条大蟒蛇,足足有碗口那么粗,咱们一起去瞧瞧。”
黛玉笑着说道:“罢了,罢了,我们可不去看那种东西,嫂子更是看不得的。”
徒渊这才想起来,他姐如今是特殊时期,确实不能去看,不由得有些垂头丧气。
袁怡在二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儿,发现二人并无异样,心中暗自自嘲,枉她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却依然是格格不入的孤独。
是啊,一个通房丫头而已,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想起来原着里,黛玉调侃袭人的话,大家都知道袭人是宝玉的通房,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
甚至李纨拉着平儿的手说,羡慕凤姐房里有这么个通房丫头在屋里,是真心实意的羡慕。
袁怡看着自己的手指,她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一想到林琛跟别人滚床单,她就一阵阵的犯恶心,怎么也压不住这种感觉。
果然很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