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的一家人在商量怎么把迁都落到实处以及如何“安抚”文人的时候。
京师沉沉的夜色里,许多人家也灯火通明。
多的是下朝以后就没有回家的朝臣,三五成群的聚在某一位的家中或者隐秘的酒楼里,一起讨论今儿个朝上议的话题。
“不能迁都。这实属劳民伤财之举,皇上糊涂啊!”
“傻子,你才糊涂。”
“皇上是不是在打算秋后算账?拿迁都当借口?”
“从此告别小桥流水人家,终日与风沙为伍,诸位大人在奏对时,就不怕吃一嘴沙子!”
“百年根基,全在南边,这只要去了北边,这边经营了那么多年全成了一场空。”
“谁说不是呢!”
“到时候吃饭都能成问题。千里迢迢运粮食过去,南边的孝敬,起码少一半,怎么养活一大家子。”
“先皇,好糊弄,这新帝,我看不懂。”
“打得一套乱拳。两个愣头青监国,没试过吧?”
“哼!会装疯卖傻的人,你以为这会,就能看出来是人是鬼?”
“先皇这个人,不能当众反对,可即便反对了,他也忘得快。这位,难。”
“今上,死了都能把人坟墓挖了,掏出来鞭尸的主。”
“唉,陈大人,死得太惨了,也不过是忠君之事。何至于——”
“也不能顺着说。前天,那谁马屁不就拍错了么。”
“合着没谁能把到这新帝的脉?”
“哪有这么快!”
“那三个,何大人觉得?”
“大的聪明。”
“不是瘸子吗?”
“这你都信,说是大的这个不愿意娶老郭家那孙女,被今上打的。”
“那,在郭家这儿做做文章?”
“别介——老郭精着呢!你以为你是写文章,人家转头就把你卖了。”
“郭家是提早下注?”
“那可不,当年他家就送了一位进去,虽然没折腾出什么来,但这郭家,屹立三朝不倒,倒是蒸蒸日上。”
“现在这班兵痞子,也学乖了。”
“该做就做,这位登基这大半年,我算是看明白了。他要是看你不顺眼,啥都不做也能找理由发作。”
“我老师到现在,也没个正经的事,记恨我老师反对他登基,也不写诏书。”
“这位,家里就仨儿子?没个庶子什么的?”
“没,给皇后册封时那话你没听啊?跟先帝一个样!”
“皇后贤良?”
“不好说。”
“催一催今上立太子如何?”
“这个行,大的,小的,中的,咱都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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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永乐元年,二月。
【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毋厌浩繁。】
“从有文字记载开始,不管是经典、历史、哲学、文学这些学问书,还是天文、地理、阴阳五行、医卜、僧道、各种手艺的知识,都要搜集起来编成一本书,别嫌内容太多。”
徐氏每天都会跟朱瞻基解释朱棣的新诏令。
林三成了伴读以后,自然也跟着一起听。
至于养在徐氏跟前的唐赛儿,也是一样。
最后还有一个年纪最大的宝庆公主。
“这么多编成一本书?”
宝庆公主问得小心翼翼的。
“小姑姑,一本书可以分成很多卷。”
朱瞻基经常混书房,这个门清。
“是的。一本书,可以分上中下册,也可以分卷,端看编书的人怎么安排。”
徐氏把宝庆公主搂在怀里,又再解释得更细一点。
说起来真是造孽。
朱允炆登基以后,一直没空理这个对于他来说毫无用处的小娃娃。
宫里的人,一向最势利不过了。
张美人跟宝庆公主就是活在宫中的两个透明人。
如今七岁的宝庆公主个子小小的,看起来也就四五岁大小。
刚刚到徐氏身边的时候连话都说得不齐整。
听她身边的宫人说,当初被吓到了。
在朱瞻基跟唐赛儿的带动下,终于是好了很多,但还是经常看别人的脸色说话。
四岁到七岁这段时间,没有人张罗给她上启蒙的课,这会连字都不认识。
说起来洪武朝的公主大都是可怜人。
临安公主、宁国公主、崇宁公主、安庆公主、汝宁公主、怀庆公主、大名公主、福清公主、寿春公主、十公主、南康公主、永嘉公主、十三公主、含山公主、汝阳公主和宝庆公主。
一共十六位公主。
十公主跟十三公主还没出嫁就没了。还有几位出嫁后早早没了。
公主们的驸马,在皇祖父大肆杀戮那些年,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到了这会只剩临安公主、汝宁公主、怀庆公主、福清公主、含山公主、汝阳公主这六位的驸马还活着。
其余的都在守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