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静得出奇,屋子里只有齐妃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翠果,你是亲眼看着安常在吃下去的吗?”
翠果怯怯地摇了一下头,告诉齐妃:“奴婢看到安常在和莞嫔娘娘将栗子糕放到嘴边又拿下来了,估摸着奴婢一走她们就吃了。”
“可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了,按说应该发作了呀,是不是安常在身子太强健了,我下的药量少了?”
翠果心有不忍,可是压根不敢多说,只得安慰齐妃,“娘娘,咱们再耐心等等,太医不是说安常在的胎象稳固,也许发作起来要多些时间呢。”
齐妃眼神复杂地看着翠果,心里有些烦躁,挥挥手打发了她。
今夜十五月圆之夜,皇上早早放下政务来到景仁宫,两人洗漱完毕坐在靠椅上说着话,皇上将齐妃谋害安常在一事说给了皇后。
皇后非常震惊,脸色瞬时大变,“皇上,是臣妾管教不严,未能及时起到督查管理之责,只是这齐妃怎么能如此狠心,做出残害皇嗣这样的事来,真是令人费解。”
皇上拿起一块糕点轻咬了一口,不满道:“这糕点味道过于甜了,吃着腻口。”
皇后有些意外,自己宫里的糕点口味未曾变过,皇上从前一直喜欢吃,怎么今日会觉得味儿过于甜腻?她急忙认罪,并让剪秋连盘子撤下。
“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皇后满脸担忧,周身散发出一股为皇上焦急的贤惠模样。
皇上抿了一口茶漱口,而后淡淡说道:“弘时毕竟是朕的长子,齐妃又是他的生母,若朕对齐妃处罚得重了,大约会影响弘时读书长进,再者弘时脸上也挂不住,影响他的前程。。”
“那皇上……”
皇后急忙开口,想给皇上一些建议,却被皇上抢走了话茬。
“只是朕若轻纵了她,她此举实在是歹毒狠辣,朕担心被其他人模仿,到时候后妃们互相残害,这是朕最不愿看到的。”
皇上不悦地皱起眉,眉心中间形成一个“川”字。
皇后听得此话,眸中泛起了淡淡的忧愁,思索片刻后说道:“齐妃此番大约是为了三阿哥,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齐妃终究做得太过分、太心狠了。
皇上要安抚安常在,又不想真的伤了三阿哥的心,从前都怪臣妾粗心大意,不够周全才有了此事。
不如先将三阿哥送至景仁宫,臣妾一定好生教导,这样一则不至于使三阿哥伤心。
二则……对齐妃来说,母子暂时分离也算是对她的惩罚,等安常在心里的气消了,皇上觉得时机成熟时,再让齐妃将三阿哥接回去抚养,皇上觉得如何?”
皇上思虑了一会儿,指尖轻轻敲了几下桌子,“嗯,皇后这个法子不错,对母亲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母子分离,这样也好让齐妃明白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皇后果真贤惠,想出这样两全的法子,只是弘时性子不甚聪慧,有时又认死理儿,怕是皇后教导起来会有些费劲儿。”
听到皇上夸赞自己,皇后高兴地弯起嘴角将手送入皇上掌心中,“臣妾身为中宫,教养皇嗣本就是臣妾的职责,皇上如此信任臣妾,便是臣妾的福分。”
皇上听罢,爽朗地大声笑了。
剪秋站在门外,听着屋里的声音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娘娘日日盼着皇上来,盼着皇上开心,今日总算是心愿得偿了。
第二日一早,众嫔妃齐聚景仁宫请安,齐妃看到安陵容好端端地出现在面前,心里又紧张又后悔,不知是她没吃,还是自己量下得少了?
落座之后,皇后向各位宣布了皇上的意思,甄嬛和安陵容对望了一眼,当即明白了,这定是皇后的盘算。
齐妃张着嘴不安地问道:“皇后娘娘,好好的,敢问为何突然不让臣妾亲自抚养弘时了?”
皇后哀叹一声,随意找了个幌子,“弘时年年岁不小了,放在本宫这里好好教导一番,皇上有意为三阿哥挑选一位贤良的福晋,齐妃你可是不愿意?”
齐妃紧张地低下头,“愿意、愿意,臣妾愿意,弘时能得娘娘亲自教导,是他的福气。”
皇后没有回她,转头看向安陵容,“安常在,你的胎象还稳固吗?温太医既要照料莞嫔和惠贵人的身子,如今又要为你安胎,若是一时不得力,你便直接告诉本宫,本宫可以另寻专人为你固胎。”
安陵容露出标志性的笑容,眼神弱弱地看向皇后,身子微微屈了一下,“多谢皇后娘娘厚爱,嫔妾觉着温太医还算稳当,若来日真的有需要,嫔妾再麻烦娘娘。”
皇后“嗯”了一下,扯开嘴角的笑意。
“你们都学学安常在,她性子内敛却不失稳重,皇上虽说总去碎玉轩,可去她那儿的次数并不多,结果安常在一下就有了身孕,真是个有福的,若你们人人都能像安常在这样有福气,本宫还愁什么呢?”
嫔妃们听了,一齐起身说道:“劳娘娘挂心,臣(嫔)妾等定当牢记。”
众嫔妃散去之后,齐妃留了下来。
“皇后娘娘,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娘娘要如此对待臣妾?弘时是臣妾的命根子,见不到她,臣妾要怎么活啊?”
皇后愤怒地砸向旁边的软枕,“齐妃,你做错了事还不知悔改,你以为是本宫存心从你手中夺走弘时的吗?你对安常在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齐妃愕然,“娘娘……您都知道了?”
“安常在和莞嫔哭哭啼啼地找皇上告状,说你蓄意谋害皇嗣,要皇上严惩你,若不是本宫从中劝说,你这会儿还能坐在景仁宫?
本宫这样做是为了保住弘时,此番你犯下如此大错,皇上对你已经产生不满了,弘时年岁不小了,要不了多久皇上就会思量着立储一事,难道你想让皇上每每想起弘时,都想到你这个不堪的额娘吗?
只有让弘时在我这里,皇上才会渐渐看到弘时的好,你儿子的将来你都不为他谋算的吗?”
齐妃听了这些话哭得歪倒在地上,嘴里歇斯底里地喊着:“弘时,是额娘对不住你,是额娘害了你啊!”
“你知道就好!现在,你放心让本宫抚养弘时了吧?”
“臣妾愿意,臣妾当然愿意,多谢皇后娘娘为臣妾母子筹谋……只是那安常在不是没伤到吗?”
皇后听到这话便来气,她一下一下地摸着自己的心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既害人,却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如此直接愚蠢、光明正大地下药,怎么能达到目的?若你做事隐蔽些,此时跪在这里的就不是你了。”
齐妃不敢相信地看着皇后,“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没有说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搭着剪秋的手起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