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副书记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最好是见好就收。
别蹬鼻子上脸,真把副书记当傻子了。
赵山悻悻地低下了头,不敢再添油加醋。
副书记冷哼一声,回头看着赵寡妇的眼神更冷。
“我不管别地是怎么样的,但在我们泾阳县,只要我还是副书记一天,就容不得这种以闹求决,你闹你有理的情况泛滥……”
赵寡妇是半点没听出来副书记的言外之意,还赖在地上胡搅蛮缠。
“这怎么叫我闹我有理呢,领导,你把表彰给我儿子,不会有错的……”
这么离谱的话,赵寡妇有脸说出口,在场的人都没脸听。
副书记更是直接当没听到,沉吟片刻后道:“既然那位张有庆同志在车间干了几年了一直是个二级工,要么是他志不在此,要么是他能力不足,赵副主任,这种情况棉纺厂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赵山赶紧道:“一般是换个工种,总要给年轻人多多尝试的机会,我看这赵同志身强体壮,不如就先安排去做卸货工试试看。”
“这话说的不错。”副书记点点头,“那就这么办!”
他点了点边上两个保安:“你们送这位赵同志去棉纺厂,正好通知一下那位张有庆同志和厂里人事办,早点把事儿给办了,免得耽误了有志青年。”
两个人说话间,就把张有庆的命运给定下了。
熟悉棉纺厂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张有庆往后的前途有限了。
棉纺厂就数挡车工和修机工这样一线车间的工人岗位最吃香,能考级,只要考级通过就能涨工资,棉纺厂的一些老工人,一个月工资都能有六七十,每年年底还能分到不少年礼。
车间工是资历越老,越挣钱。
而剩下的工人,比如说卸货工,没什么技术含量,纯看体力,年纪越大, 越干不动。
赵寡妇此时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一通闹的后果。
人刺溜一下从地上爬起来:“领导!领导!你可别给我儿子换岗位!他在车间好好的,真不用换!”
然而,她闹的时候没想过后果。
此时才开始后悔,晚了。
赵山煞有介事道:“看来是看不上卸货工,那要不然就去后勤处试试看?”
这说的后勤处可不是之前侯粮待的办公室岗位,而是扫厕所和清扫车间等工种了。
卸货工还只是累,没技术含量,所以工资难涨。
但要是去了后勤,那才真是一点前途都没有了。
偏偏赵寡妇心里清楚,赵山不光是能说说,他是真能办到啊!!
顶着赵山似笑非笑的眼神压迫,赵寡妇心里叫苦不迭。
你说说,她刚才明明是想冲着长桥大队去的,怎么就一时冲动,把赵山给打了呢!!
但要是时间退回到半个小时以前,让赵寡妇再选一次,她手里的笤帚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冲着赵山挥舞过去。
在她心里,赵山那是跟自家有仇的,优先级绝对比长桥大队要高。
说一千道一万,现在后悔也晚了。
赵寡妇一边心里替儿子难受,一边又更恨赵山了。
这个王八蛋之前搞死她男人,现在又来搞她儿子了!!
真是岂有此理!!
赵山眼看着赵寡妇就跟个蔫儿头的野鸡似的败下阵来,再怎么稳重,就为了脸上的伤口,他心里也止不住的高兴。
然而,下一秒。
“领导,我要举报!这个赵山私底下乱搞男女关系,之前刘黑狗找我说我家招娣的事儿,就说人是赵山看中的!”赵寡妇眼珠子一转,“咱们这位赵副主任都多少岁了!领导,你可得好好查一查他!他能这么快出来,私底下肯定不干净!”
赵山:“!!!你胡说什么!!??”
他脑子里嗡的一下。
来不及多想就直接开口驳斥。
“副书记,你是知道的,我跟我媳妇感情多好,她这完全是狗急跳墙胡乱污蔑!”
赵山急急解释道。
然而,副书记却只是摆摆手:“既然这位赵同志对赵副主任的调查结果有异议,那刘秘书,你去纪律监督办替我整理一下相关资料。”
赵山:“!!!!”
明明理智告诉他,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
但此时此刻,心脏还是下意识狂跳,赵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面对副书记“赵副主任,没什么问题吧”的询问,赵山也只能嘴巴一张一合,缓缓吐出几个字:“当然,清者自清。”
对此,赵寡妇毫不客气地哼了一声。
她才不信赵山说的什么清者自清呢!
等着瞧吧,这回看他还怎么得意!!
在场谁都没想到,一个好端端的表彰大会竟然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长桥大队的人离开前,顾大江还故意走到了赵山跟前:“赵副主任,你之前说的蜂窝煤和棉手套,大概什么时候到啊?我看看时间,让我们大队的人去接应你,免得你找不到白跑一趟。”
赵山之前明明说的是煤炭,也就是散煤。
这会儿顾大江直接嘴巴一张,就换成了蜂窝煤。
偏偏当着县委办公室这么多人,还有副书记的面,赵山也只能咬牙笑着:“我这就回去让人给运来,一会儿正好跟着你们大队的人一块儿回去。”
说完,带着儿子转身匆匆离去。
表彰大会既然结束了,人群也三三两两散开。
只是,这一次,大家嘴里讨论的除了表彰大会本身,还有赵寡妇,张招娣和赵山之间的二三事。
长桥大队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赵文竹开口问道:“大队长,那我们就在大院门口等?”
顾兆看了眼时间:“已经11点了。”
说话间,人群中响起一阵“咕噜噜”声。
顾大江想了想,左右看了看,在看到县委大院马路对面的一个招牌时眼睛亮了。
“也不知道赵副主任什么时候把煤炭运来,走,我们去那里坐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