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子并非没有通知另外几个儿子。
早上一起来,他就在自家院里说了此事:
“老大,今个老二家有人上门提亲,你跟你媳妇一会都过去帮着张罗一下。”
这话说的含而不露,一知半解的。
“上门提亲,是要给二丫订亲吗?哪一家啊?”林根生眼神一晃,赶紧询问起来。
王氏抱着小孙子,耳朵也支棱了起来。
“你们一会就知道了。”
说完,林老头就大步流星地出了自家院子,一副我很忙没工夫细说的样子。
到了那两家,同样的话术来了一遍,撂下一个惊雷就闪人。
直接上二儿子家去了。
故此,老大与老三老四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二丫订亲是好事啊,怎么还搞的神神秘秘的?
要不是老爷子从来都是一个唾沫一个钉,他们还以为是老爹没睡醒,说梦话呢。
王氏虽然奇怪,二丫怎么突然就订亲了,但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她才给闺女林红梅订了一桩好亲事,心里正美着呢。
真心不觉得二丫的亲事,比得过她家红梅,也就没打算去二房一探究竟,想着等自家男人回来了总能知道。
还喊住要走的林根生,让他上外面先挑两桶水回来,自己也端着一个木盆跟着出了门。
谁知,半道上就撞见了上门提亲的人。
昨天刚把时家那祖孙俩送走,今个一早时家又登门提亲来了。
她公爹明明知情,却是连自家人也不肯明说。
这是要防着谁呢?
王氏心里怨气冲天,一扭头就朝自家冲去。
她要找公爹好好问问,时少爷啥时跟老二家的二丫订亲的,为何要瞒着自家人?
为什么不把时家这门亲事说给正在寻婆家的红梅,反而给了还不到说亲年纪的二丫?
只是她注定要扑空了。
这个大喜的日子,林老爷子自然是要守在二儿子林木生家里,接待媒人的。
随着时家少爷与林家二房订亲这个劲爆消息在村里炸开,几乎一整个村子人都上林木生家来瞧热闹了。
老老少少,争先恐后,就跟过年看大戏似的。
林家二房小院里。
老爷子笑着让三丫给林默默传话:“跟你二姐说,先待在偏房里别出来,等一会叫她的时候再出来。”
“知道了,爷!”林三丫点头应下。
看着小孙女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新衣裳,林老头一把扯住转身要跑的孙女,疑惑地问,“这一身,谁给你做的呀?”
总不是徐氏那个懒婆娘吧?
随即就在心里否定了这个猜测。
“二姐给我买的,一直在柜里放着呢。早上起来,二姐说今天要穿好看点,就让我换上了新衣裳新鞋子。二姐今天也穿了新衣裳呢!”林三丫笑嘻嘻地把林默默卖了个干净。
“你二姐说的对,就该这样穿!”
林老爷子眉眼带笑地夸了一句。
心里却道,莫非二丫心里一早就有准备了。
随即又摇头失笑,这怎么可能呢,估计是上回用卖药的钱,给她们姐俩置办下的,一直没舍得穿,或者是不敢穿上身。
扶着拐坐在屋檐下的林木生,看着小闺女穿得这一身新衣,也觉得喜庆,就是心里难免有些心疼银钱。
本想说二丫几句的,但见老爹这副高兴的劲,他也就选择了闭嘴,今个可是大喜的日子,不能惹他爹不高兴。
昨个刚被老爹训了一顿,他还记得呢。
平日这个点还在炕上躺尸的林志强,此刻蹲在屋檐下,瞅着林三丫身上的新衣裳,心里直冒酸水。
你们姐俩左一套右一套的,怎么都不知道给我这个大哥买一套呢?
哼!看我明个怎么跟娘告状!
这货也晓得今个不能惹事,跟个乖宝宝似的。
林老爷子一过来,就把他从炕上拎起来,丢给他一副扁担与两个水桶,喊他去大槐树下的水井挑水,还要把水缸给装满了。
徐氏躲在屋里没出来,林志强没了靠山,只得老老实实地去挑水。
由于他一回只能挑半桶水,路上还会泼洒一些,来来回回,挑了好几趟才堪堪挑了大半缸水,就气喘如牛,累得跟条死狗似的。
一蹲在屋檐下,就不肯起来了。
这会自觉出了大力,也该有新衣裳穿才对,看向林三丫的眼里又是羡慕又是记恨。
面对爷爷的笑脸,林三丫意犹未尽地道:“二姐早上还梳了好看的头发呢,今天可漂亮了,我都不敢认了。”
“好,今天可是你二姐大喜的日子,就该打扮的漂亮点才对。”
此时除了大房一家,三房与四房人都陆续到了。
两家人全员出动,都跟过来凑热闹。
小孩子一脸欢快,院里院外地跑着嬉笑玩耍,见了林三丫的新衣新鞋都露出羡慕的神情,眼睛直勾勾地,都要把她盯个窟窿出来了。
林三丫心里美滋滋的。
头一次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笑眯眯地跑进屋给二姐传话去了。
老四林冬生,给老爹指使去了镇上采买。
老三林春生陪着自家老爹与二哥说话,不走心地捧场似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心里真正关心的,是二哥家到底跟哪一家定了亲啊?
二丫前脚才回来,后脚亲事就给定好了。
他二哥这蔫里吧唧的性子,能有这速度?
更别说,眼下他可是连家门都出不了呢。
“我说二哥啊,你给二丫到底定的是哪户人家啊?爹早上说的不清不楚的,可急死我了。”
老三是个急性子,有什么疑问就喜欢赶紧弄明白了,否则干什么心里都不得劲。
林木生咧嘴一笑:“就是,就是那个时家啊。”
“时家?那个时家啊?”林春生仍旧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骤然惊呼,“等等,不会,不会就是那个……时秀才的时家吧?”
“对头!就是他家!”
林春生身子一抖,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了,惊疑不定的喊道,“什么?咱家二丫说给了时少爷?二哥你诳我的吧?”
“哪个有闲工夫诳你啊,不信你问咱爹!”林木生好多年没觉得心情这么舒畅了。
这些年,他把日子过成了几个兄弟里垫底的那个了,人前都不敢大声说话。
今天他可算是长了一回脸,能在兄弟们面前把腰杆挺直溜了。
“爹,真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