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的上京城街道,人群熙熙攘攘。
天空开始飘起了细密的雪花,青石地板还未因大雪的降临而沾湿。
一阵迅疾地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只见一匹高大威猛的骏马如闪电般飞驰而来,马背上坐着一名身着黑色斗篷,面容英俊的男子。
他手持马鞭,不断抽打马匹,催促其加速前行。
眼神坚定而专注,似乎对前方的目标充满了渴望和决心。
骏马奔腾,冲开了一层又一层细密的白色屏障。
待卓冉风尘仆仆地来到睿王府时,已在不经意间“白了头”。
王府大管家上前对卓冉道:
“王爷已等候多时,贵人,这边请!”
卓冉皱着眉,一言不发地跟在管家的身后。
少顷,便被老管家领入了飞鹰殿内一个叫做“璎珞阁”的暗室。
“王爷就在璎珞阁里面,贵人自行进去吧!老奴就先告退了。”
老管家在门口对卓冉禀告完了,便退了出去。
卓冉没有犹豫,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璎珞阁内一片死寂。
卓冉从容地穿过一排又一排摆满各色稀世珍品的百宝格。
又往里走过一排又一排高约两丈(6.6米)的藏书架。
便终于在一个书桌前,看到了端坐在圈椅里的睿王。
卓冉在睿王面前站定,便不再言语。
睿王此时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一本书,见卓冉来了,并未理会。
卓冉不确定,面前之人是李彧还是金岩。
毕竟,当李彧穿上华服的时候,他跟金岩单从外表来看没有任何区别。
璎珞阁里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好在,这本书不算太厚。
一炷香后,睿王终于合上了书页,起身,抬眼看了一眼卓冉。
便转身将书放回了原本的位置,动作间,他慢条斯理的开了口:
“金岩不喜欢来璎珞阁,说这里的书不管如何妥善保管,都始终有一股褪不去的霉味。
他这一生,最厌倦腐朽和肮脏的味道。
若不是你误打误撞救了他,他可能一辈子都活在泥泞之中。”
卓冉抬眼看向睿王的背影。
他深知,金岩说话没有李彧这般的威严。
可他听不懂李彧要对他表达什么。
李彧转身,与卓冉四目相对。
眼神较量之间,即便是不可一世的卓冉都不由得败下阵来。
卓冉垂下眼,等待着李彧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对金岩有恩,便是对本王有恩。
可凭心而论,似乎我对你的恩情,可远远不是救一个亲人那般简单。
不知,这一点,你是否认可?”
卓冉低头,嗯了一声。
只听李彧又说:
“这些年,金岩、你和本王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无芥蒂。
本王自认为,你和金岩,便是本王在这世上唯一可信任之人。”
李彧坐回了椅子里,仰起头,目空一切地看向卓冉。
见卓冉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双手紧握成拳。
左侧的手里还拽着的烟粉色流苏,此刻,正在轻微的晃动着。
李彧轻叹一声,沉声道:
“其实,本王也不想做小人。
奈何,最信任的人背叛了本王,还觊觎了本王所倚重之人。
这口气,本王实在咽不下去。”
卓冉心中悲愤,面对李彧的威压,却又无计可施,只能低下头认错:
“是在下唐突了,还请王爷责罚在下便是,勿要牵连他人。”
李彧冷哼一声,讽刺道:
“你可不是唐突本王,而是在欺骗本王。
你现在,可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啊!
不仅,撒谎说音姝死了。
还让属下拿一具假尸体来糊弄本王。
怎么?
想给音姝制造一个假死之像,好跟她双宿双飞吗?
难道你以为睿王府里的人都是草包吗?
若不是负责调查的人说,大将军府近来有一个媵女,在音姝被暗杀后离奇失踪。
本王甚至都不知道,你这个弥天大谎想要袒护多少人?”
卓冉无言以对,毕竟,他也是第一次撒这么大的谎。
没什么经验被抓包,他也不知该如何去圆了。
耳边响起李彧厉声质问的声音:
“本王提醒你,可不要忘了你自己的抱负!
大业未成之前,本王尚且都要苟活着,更何况是你?
不该消想的人,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你若是日后还想倚仗我睿王府,应当该知道如何做。”
李彧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可卓冉的行径触及到了他的自尊心。
【就好比,他小心翼翼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待他观赏完了,本欲打算放其自由。
可却在这时,他心心念念的金丝雀,却被好奇的人打开笼子偷走了。
如今,金丝雀生死未卜,他却连知情的权利都没有。
叫他这个当主人的如何善罢甘休?】
沉重和压抑让卓冉喘不过气来。
他抬眼看向李彧,眼神里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桀骜。
只剩下隐忍和追悔。
隐忍的是,他不得不仰仗睿王,向睿王低头。
追悔的是,他就要对音姝食言了,即便音姝不怎么在意他的承诺,
他却难受得快要发疯。
卓冉沉声问李彧,声音略微颤抖:
“音姝想要自由,你会放她自由吗?”
李彧挑眉,眼神冰冷:
“你根本就不配向本王问出这个问题。
你且将音姝送回睿王府,其余的事,便不是你该过问的了。”
“好!我这就去办!”
卓冉拱手告退,转身愤然离去。
行了十步路,身后便传来李彧的警告声:
“你可别再像前几日那般阳奉阴违了。
你手里攥着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凌绾公主的私人玉佩。
今日戌时之前,音姝若不进睿王府。
本王也断不会轻易放过暗杀她的罪魁祸首。
你猜,一个母族失了势的落魄邻国公主。
若在我大夏朝死于非命,会如何?”
卓冉顿住,当即转身,目光森然的凝视着李彧,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可别忘了!太皇太后可是你的祖母!
她会纵容你对凌绾为所欲为吗?”
端坐的李彧靠向椅背,饶有兴致的看向卓冉,冷笑道:
“本王的祖母,是熙太后,她老人家十年前就薨逝了。
再说,你所指的太皇太后,如今已年过八旬。
她再动气,又能翻起多大的浪呢?”
面对突然变得如此无情的李彧,
卓冉的心中悲愤交加,他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息。
随即,向李彧丢下一句话后,便疾步走了出去:
“你把凌绾放了!
我定会在今日戌时之前,把音姝送回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