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心里装着事,魏皛皛一夜辗转反侧,没有怎么睡好。天还没亮便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正好看到李晙的侧脸。盯了半晌,李晙没有动静,魏皛皛有些沮丧,想起床又怕吵到他睡觉,但是又不愿意总维持一个姿势。于是,她试图从李晙的怀里钻出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日醒来她总是这个姿势,明明睡觉的时候两人泾渭分明躺的老实,可一醒来却完全变了样子。
魏皛皛刚一抬头,李晙便醒了过来。
“夫人,怎么起的这么早?”李晙睡眼惺忪,还想再睡一会儿。
“我去看看发俸的事儿。”
“发俸的事儿秦峣已经跟魏叔说过了,他们应该已经派人去排队了。”
“排队?排什么队?”魏皛皛疑惑道。
李晙打了个哈欠,解释道:“俸禄在太仓署领取,一般除了银两外,也会用一些粮食、布匹等进行折现。领取俸禄时需要出具凭证,而且,需要自己领回来。”
魏皛皛闻言有些吃惊,这么复杂的吗?她以为是送货上门的。一不小心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李晙笑了笑,说道:“确实可以。只要跟太仓署的人员打好招呼即可,不过我现在不在朝中,怕人起疑才让魏叔派人一早去排队的。”
正如魏皛皛自己的认知一般,外界自然会对她的情况有一定猜测。如果魏皛皛熟练地派人打招呼送到王府,恐怕有些人又会疑心这魏皛皛从何处得知的信息。毕竟连侧妃谢氏去领的时候都是派人排了一整天才领到的。
“你好聪明啊!”魏皛皛有些崇拜。
李晙纠正道:“这不是聪明,我就比你多知道那么一点点而已。”
“那也很了不起了。”魏皛皛疯狂地输送马屁。
对于生病的人,有时候适当地鼓励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李晙忍不住就笑了笑。
直到申时,去领俸禄的人才回来。魏皛皛看着一袋一袋的粮食被搬进了院落,还有一些布匹、蚕丝、木炭等,兴奋地小脸通红。预想中谢氏捣乱的场景没有出现,连笑容里都多了几分灿烂。谢氏倒是想捣乱,但凭证这个东西每个官员仅且只有一个,每到发俸之日将近时才会分发给官员。魏皛皛拿到了,谢氏自然就没有了,想捣乱也无从下手。
一旁的李晙提醒她道:“先过称。”
“啊?”魏皛皛还有些疑惑,这种东西还会缺斤短两的吗?但是在俸禄这一块儿明显是李晙的经验更丰富,魏皛皛便从善如流地派人去称重之后再入库。
等两人用过晚膳,魏泗也带着账册来交账了。
“禀小姐,东西已经都入库了,这是账簿。”
“魏叔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打发走了魏泗,魏皛皛便把账本拿给李晙看,“你看这上面有没有问题?”
李晙翻完后,轻笑一声,“果然如此。”
“什么意思?”
“根据折实的价格,这粮食应该是五千石而不是四千五百石,就是说少了整整五百石,折合银两便是五百两。”
魏皛皛拍桌而起,怒道:“竟然少了这么多!这些户部的人都不过称的吗?”
李晙笑了笑,安抚道:“并非如此,很大可能是中饱私囊,民间常说官仓老鼠大如斗,贪便贪在这里。你去找他理论,也不过是白费功夫。”
“之前他们都是这么对你的吗?”
“自然不是。”晋王是个狠人,在没中毒前无人敢招惹。
第一次发俸的时候,确实有人敢这么做,李晙亲自带人找来的时候,还不肯承认。那这个闷亏李晙必定是不肯吃的,所以他把这些人打了一顿,然后要带着他们去见户部尚书,这些人胆小怕事,挨了打反而把东西吐出来了。从那以后,在俸禄方面便不敢为难李晙。但是老鼠总是要吃油的,既然李晙这里讨不到便宜,那肯定会有其他官员倒霉。
“那我们要怎么办?”
要放到以前,李晙直接就找上门去了。现在嘛,有更好的方法。
“你把此事告知岳父大人,让他明日早朝时参户部一本,这些官仓的老鼠不治理是不行的。”以前他不是没想过这样做,但以他跟皇帝的关系,恐怕会被反咬一口,多生事端,反不如一顿打来的效果好。
魏皛皛点头,朝堂上的事情明显李晙更精通,自己只要听他的便没错。当即便派人赶在宵禁前将消息传了过去。
第二日早朝时,魏光度果然就上书参了户部一本,因为魏皛皛传消息回来后,他起了疑心便把自家的粮食也清点了一回,发现果然少了许多,虽然没有上百石那么多,可也有二十多石。
魏光禄自然不肯承认,他反驳道:“若是太仓署少发了粮食,怎么不见御史们上奏,反而只有你一人上书?”
魏光度冷笑一声,说道:“诸位大人不妨都回去清点清点,看是我魏某无中生有,还是你户部太仓署老鼠太多。”
御史大夫曾良佐补充道:“不错。既然如此,便派众御史记录每位官员所得的粮食是否对的上账簿,圣上以为如何?”
这户部贪渎可是大问题,小到官员俸禄,大到国家税收、国库存银,从来不能等闲视之。晏平帝对此自然毫无疑义,“准奏。”
收集证据,进行比对,是项繁复的工作,但好在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御史们不敢怠慢,仅仅两日便查出许多问题。
朝堂之上,晏平帝气的扔了奏折,怒道:“魏光禄。”
魏光禄一听这声音便知道不妙,慌忙跪下道:“臣在。”
“你户部可真会看人下手。这御史言官的俸禄每一个都能多出两三石,而那些五品以下的官员们,尤其是地方的,竟然有七成都会少那么几石,你户部当真会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