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势压人,或许能取得一时成效,但百姓心中的怨恨并不会减少,甚至还会因此增加。李晙将姿态摆的很低,城内百姓本就信任他,这样一来众人心中的怨恨就去了几分。再加上他的承诺,躁动的人群这才彻底安静下来,不敢继续闹事。但仍有一部分后生对他的话表示犹疑,不过很快军队送粮的事情便传了开来,有已经领到粮食的百姓在街上兴奋地呼朋引伴,让大家赶快回家领粮食,他们见状便再无怀疑,反而为之前过激的举动感到内疚。
里正当即丢掉木棍,跪倒在地,歉疚道:“王爷恕罪,小人一时激愤才做出了此等错事,请王爷大人大量,勿与小人一般计较。”
“伤害皇室宗亲,罪同谋反,里正大小也算是个官职,朝廷律法应该不陌生吧?”此时处理完太守府事务的秦峣,在街边听到了百姓的议论便慌忙赶了过来,正看见里正求饶的一幕,当即气愤地质问道。
里正讷讷不敢言语,砸石头的后生也惶恐地跟着里正一起下跪。围观的百姓就算不懂律例,可也知道辱骂皇帝都是要问斩的,打伤了皇帝的儿子那肯定是逃不过个死字。
面对众人探究的眼神,李晙说道:“不知者不罪,此事到此为止吧。各位且回家耐心等候,晋阳之事,本王绝不会袖手旁观。”
秦峣还待说些什么,却被李晙制止了。
里正与那后生听闻李晙不予计较,当下心里便是十分感激。围观的百姓见此事圆满解决,不禁感慨李晙果然是宽宏大量,对他越发信服,对于登门的将士也越发配合。
既是身份敏感的胡人,李晙思索一番后还是将她带回了军中。
秦峣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埋怨道:“王爷为何要以身犯险?若是一开始表明身份也就不会受伤了。”
李晙笑道:“若是一开始就表明身份,无论我怎么做,百姓都会觉得我是在以势压人。口服心不服,民心便不会归附。何况,虽然出了点血,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王爷就不怕王妃知道了会心疼吗?”
李晙脸色一变,说道:“今日发生的事情,你不准告诉王妃。若是被本王知道了,你也去擂台上接受将士们的挑战吧。”
这个威胁还是很有效的,毕竟那四人的惨状,秦峣还是看得到的。虽说军中切磋之事不可避免,但每日都有一堆人兴致勃勃地等着挑战你,还是很烦的。
“那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军师那里,正在问话。”
李晙点了点头,将衣服穿好,说道:“走,去瞧瞧。”
如果这女子确实是无辜的,那么李晙便打算将人送到正平郡去,那里相对离战争远一些,她也能更好地生活下去。
李晙到达那里的时候,张广与那女子各坐一边,没有言语。李晙一看便知是张广问话失败了。
果不其然,张广说道:“王爷,此人什么都不肯说。”
李晙原本以为这女子满脸沧桑,年纪一定很大,可洗干净之后再看,这年龄似乎也不大的样子,李晙便改了口。对那女子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位姑娘,人都有难言之隐,你不想说,本王不会强迫你。只要你遵从我朝律法,本王保证无人能伤害你。不过晋阳百姓对你颇有微词,为了你的安全,明日本王便派人送你到正平郡去吧,在那里重新开始生活,不知你意下如何?”
那女子似是犹豫不决,李晙也不催促,耐心等她做出决定。好半晌,女子才下定决心,说道:“晋王是我的救命恩人,定云城是我的故乡,阿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有些小事还是应该告诉王爷一声,请王爷屏退左右。这件事情,我只能告诉王爷一人。”
李晙点点头,将其他人赶了出去。
“现在可以说了。”
阿桑祖辈都生活在定云城,在她小的时候,因为战乱被掳到了也落部。幸运地是她被选为了当时的大汗也呼干阏氏的侍女。她聪明伶俐,又乖巧忠厚,很得阏氏的信任。也呼干沉迷于军事,经常在营地过夜,对阏氏甚少关爱,但夫妻关系还算不错。
一日夜里,阿桑前来阏氏的帐篷替换守夜的侍女。但她来到这里之后,却发现守夜的侍女竟浑身鲜血地躺在地上。阿桑大吃一惊,她四下看了看寂静的部落,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似乎不妙,她不敢喊叫,悄悄地靠近了阏氏的屋子,就听到里面传来阏氏羞恼的声音。
“也呼先,你是大汗的弟弟,我是你的嫂子,你怎敢对我无礼?”
“哈哈,嫂子,大哥总是在军营,顾及不到你,我作为他的弟弟,自然要好好照顾你一番了。嘘,小点声,万一吵醒了我那好侄儿,大哥可就要痛失爱子了。哈哈。”
“啪”,阏氏似乎打了也呼先一耳光,她愤怒地说道:“你这个违背人伦的畜生,大汗不会放过你的。”
也呼先似乎生气了,只听他说道:“违背人伦?哈哈,你不知道部落的传统就是兄终弟及吗?大哥死了,他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不过,你竟敢打我,那你就去死吧。”
阿桑吓了一跳,她不敢直接冲进去,因为她也不是也呼先的对手。就在她着急地想去找也呼干的时候,也呼先的卫队已经将整个营地围了起来。
阿桑不敢打草惊蛇,也不敢暴露自己,就在犹豫要不要去找大王子的时候,也呼先已经从帐篷里面出来了。阿桑见他出来后便直接去了大汗的卫队长木公臣的帐篷,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出来,重新去了阏氏的帐房。后来,士兵也开始巡查,阿桑只好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帐篷中假装睡觉,这才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