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公公下意识地望向庆帝。
只见庆帝整张脸沉了下来。
他就那么冷冷地盯着四皇子。
四皇子的睫毛颤了又颤,他拿着酒壶的手也抖如筛糠。
但他最终还是一咬牙,仰头去接壶嘴中刚刚流淌出来的美酒。
“皇兄!”琼英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四皇子在夺到酒壶后便远离了她们母女,所以,她现在再急也无法去阻止他。
浓浓的绝望和悲凉迅速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父皇……真的好狠!
沈嵘捏着茶杯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莫非,是她猜错了?
皇后和皇贵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无措。
她们也不知道要不要开口劝庆帝。
孙公公则紧紧地盯着庆帝,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点神色变幻。
就在酒液即将倒入四皇子口中的一瞬,孙公公才终于等来了庆帝的授意。
他一把将四皇子推倒,再趁其呆愣的瞬间将酒壶打落在地。
“砰——”
“咚——”
四皇子和酒壶同时倒地。
壶中的鸩酒在酒壶摔落在地的瞬间便尽数洒在了地上。
“滋滋滋——”
酒液着地便激发出浓白细密的泡沫。
这正是酒液有剧毒的表现。
四皇子瞪大了双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虽然那酒并未入喉,可他却觉得自己的喉咙发紧,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韩昭仪早在庆帝还没做出指示的时候便双眼一翻晕了过去,六公主在最初的惊骇过后,便迅速扑到四皇子身边拉着他的胳膊痛哭了起来。
“皇兄……皇兄!还好你没事!”
她哭得不能自已。
只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那剧毒的鸩酒便被她皇兄喝进嘴里去了!
庆帝的面色依旧阴沉,但眸中的阴霾却淡了几分。
他抬手轻叩御案,嗤笑一声道:“你倒是真的愿意替你那蠢母妃去死!”
四皇子赶忙重新跪好。
“求父皇饶母妃一命!”
语罢,他便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庆帝心下动容,面上却半分不显。
他沉声道:“朕若不罚你那胆大妄为的母妃,便无法堵住悠悠众口,所以,朕必须要罚她。”
四皇子刚要开口继续求情,便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连忙欢喜道:“多谢父皇!”
他父皇已经答应了饶他母妃一命。
六公主也不免长舒了口气。
“来人,将韩昭仪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庆帝厉声道。
闻言,四皇子和六公主的笑意便僵在了脸上。
四十大板……
他们母妃能挺过来吗?
“或者,你们还是想要朕赏她一杯鸩酒?”庆帝挑眉。
四皇子赶忙摇头:“不!”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儿臣愿意听从父皇对母妃的一切处置。”
他母妃此次着实是太过,他父皇没直接要了她的命便已经是法外开恩后的开恩。
他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见他识趣,庆帝这才面色稍缓。
等宫人们将四十大板打完,一向养尊处优的韩昭仪便只剩下了半口气。
“昭仪韩氏不修德行,构陷后妃,谋害储君和储君妃,不配再为帝妃,着将其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庆帝稍加思索便做出了决定。
处置完韩昭仪,他又对眼前的一双儿女做出了处置。
“皇四子顾宽仁爱孝顺,即日起封为淮安郡王,迁出都城。”
“皇六女琼英即日起无召不得入宫。”
四皇子和六公主都愣在了原地。
但很快,他们便齐声道:“儿臣谨遵父皇圣旨!父皇万岁万万岁!”
即日起,顾宽和琼英彻底被排除在了权利中心之外。
“孙公公,将淮安郡王和六公主送出去。”庆帝冷酷地下了逐客令。
那兄妹两个又是一震。
他们父皇竟是厌恶他们到了这个地步吗?
顾宽和顾琼英满心苦涩,却不敢表露出来。
“多谢父皇。”
孙公公对着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领着他们兄妹往外走。
许是受的刺激太大,一向优雅矜贵的他们此刻竟是一步一趔趄。
孙公公唤了两个宫女小心地搀扶着他们。
待到他们兄妹两人彻底出去后,庆帝这才又望向皇后。
“给韩庶人请个太医。”
她的命可是阿宽的前程换来的。
他便是再恼,也不至于故意苛待不让太医给她瞧病。
皇后摸不透庆帝到底在想什么,便恭敬地将他的话给应了下来。
“你们都回去,朕还有折子要批。”庆帝随意拿起一本奏折便看了起来。
沈嵘十分识趣地跟着皇后她们一道起身行礼。
庆帝却突然开口:“阿嵘暂时留下。”
这话,让皇后又深深地瞧了眼沈嵘。
“是。”沈嵘并未搭理皇后,只朝着庆帝恭敬答道。
“朕未能按着律法处死韩氏,朕对你和阿宸有愧。”
话是这么说,庆帝冰冷的脸上却并无半分愧色。
“父皇言重了,您已经狠狠责罚了韩昭……”沈嵘顿了顿,立即改口:“韩庶人。”
庆帝的眸中迅速闪过一丝满意。
他就喜欢阿嵘的聪慧和识时务。
“纵然不不怪朕,朕这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朕还是要给你好阿宸一些补偿。”
“多谢父皇!”沈嵘也不矫情,立即谢恩。
不等庆帝说出补偿为何物,她便又温声道:“淑妃娘娘无辜被构陷,也是受了大惊吓,父皇若是得空,便去瞧瞧她。”
“哦?”庆帝挑眉,半开玩笑地问:“阿嵘同淑妃很熟?”
“不,儿臣只是觉得您给儿臣和太子殿下补偿的时候,也不该忘了另外一位苦主。”沈嵘笑盈盈道。
她说的真诚又风趣,将正在看折子的庆帝给逗得开怀大笑。
“你这嘴巴真是同阿毓一样能说!”
提及岁宁长公主,庆帝幽深的眸中便添了几分温柔。
阿毓聪慧又明理,是整个大乾最为优秀的公主。
只可惜……她的命有些薄,早早便抛下自己的亲人去了黄泉。
想到这,庆帝的目光便黯了黯。
“你想要朕赏你什么?”他问,定定地望着沈嵘。
“金子!儿臣最喜欢金子了!”
庆帝愣了一瞬,便爽朗一笑:“好,朕赏你和阿宸黄金千两!”
“多谢父皇!”沈嵘立即谢恩。
“阿嵘,你可知朕为何要将阿宽封为淮安郡王?”庆帝收了笑,很是严肃地问。
沈嵘的笑意微僵。
这话,她可不好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