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身不许阿峥告诉你，你莫怪阿峥。”老夫人咳嗽一声道。
沈嵘拧眉，很是无奈道：“我知道您是不想让我为您担心，可……可您也不该这么瞒着我啊。”
她才失去皇祖母，不想再失去了祖母了。
“我真没大碍，就是年岁大了，一受寒便咳嗽。”老夫人柔声解释。
沈峥也温声道：“若非父亲气祖母，祖母怕是早就痊愈了。”
“真的？”沈嵘有些不信。
若真如他们所言，这屋子里的药味又怎么会这么浓？
“真的，祖母在年节后便身子不大爽利，陆陆续续地服着药。”沈峥耐心解释道。
他祖母只是小病不断，并无大病。
这两日之所以会彻底没了精神还是被他父亲气的。
沈嵘定定地盯着老夫人瞧了半晌。
见她面色尚好，并无她皇祖母此前那般的憔悴黯然，这才彻底放了心。
“那便好！您一定要好好养着，切莫再动怒。”她柔声道。
“好！”老夫人笑着点头。
“阿嵘，你在宫中可好？”她很是关切地问。
虽说她也曾在宫中举办的宴会上远远地瞧见过容光焕发的阿嵘，可她总忧心阿嵘会在宫里吃亏。
那郭皇后可不是好相处的。
更何况，太子殿下还在去年新纳了那么多美人。
沈嵘反手握住老夫人温热的手，轻笑道：“我一切都好。”
“好孩子！我知道你不愿将苦楚讲给旁人听，可老身和阿峥、阿姝都是你的至亲啊！你不必再我们面前也强撑着。”
老夫人稍有些浑浊的老眼中满是关心和怜惜。
说起来，她对岁宁长公主这个儿媳最不满的一点就是岁宁长公主将阿嵘许给了太子！
太子殿下是尊贵无比，可他处境艰难，又注定会有很多女人，着实不是什么良人。
沈嵘心头一暖，越发温柔道：“我真的没事！没人能给我委屈受。”
“真的？”老夫人还是不信。
她抿了抿唇，干脆藏在心中最大的疑惑问了出来。
“你同太子殿下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他……他一下子纳了那么多妾室，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难过吗？”
说完，她便紧张地望着沈嵘。
沈峥和沈姝也一起瞧向了沈嵘。
沈嵘眸光微波，浅笑着说：“不难受，他是太子，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
顿了顿，她又说：“管他有多少女人呢，我守好自己的位置，护好我自个儿的孩子便好。”
老夫人彻底愣住。
一向波澜不惊的沈峥也难得瞪大了眼睛。
沈姝瘪了瘪嘴，微垂的美眸中蕴着几分心疼。
她长姐是彻底被磨平了棱角。
沉默了好一会儿，老夫人才慈爱地抚了抚沈嵘的手。
“好！你能看开就好！
你不仅是太子妃，还同太子殿下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便是有再多的女人出现在东宫，也无法撼动你在太子殿下心目中的位置。
待太子殿下成了新君，你就会成为母仪天下的小君。
老身等着看小阿嵘同帝王一起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嗯！”沈嵘颔首。
因着有事要办，她只同老夫人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便带着沈姝离去。
待她们姐妹走后，老夫人才收了笑。
她目光沉沉，声音哽咽道：“老身的小阿嵘彻底被那暗流涌动的宫廷变了个模样！她……她不说，可老身还是能感觉到她内心的不快乐。
她本是那样明媚张扬的性子，现在却生生被折断了羽翼，成为了雍容华贵的太子妃。”
沈峥的眸光微黯，淡声安抚：“祖母，这是好事，若阿嵘还一直保持着从前的性子，那咱们才要为她担心呢。”
老夫人撇嘴，狠狠地剜了阿峥一眼。
“老身是真不明白你父亲和母亲在想些什么！
沈家还不够荣耀富贵吗？为何非得让阿嵘嫁给太子？”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老夫人提起这事时还是气得不行。
“怎么？他们两口子吃准了你和阿岑都是废物，这才将阿嵘一个女子推出去来替沈家争荣光？”
沈峥的眸中闪过一丝无奈，连连陪笑。
“是，是，是！是我和阿岑不中用！”
“哼！”老夫人又白了他一眼，很是严肃道：“你同你父亲将族中的子弟约束好，切莫给阿嵘扯后腿！若……若有朝一日真变了天，你同你父亲便是拼了命也得护好阿嵘和她的三个孩子！”
虽然她不曾特意去打听过朝中的事，但她也知道陛下其实不怎么喜欢太子，这些年一直在打压太子。
她本无意让沈家参与到皇家争斗中，可……可她的小阿嵘是太子妃，她不能不管阿嵘的死活。
沈峥收了笑，极为郑重道：“只要孙儿活着一日，便会不遗余力地保护阿嵘母子几人。”
老夫人知道沈峥重诺，听着他这么说，那颗焦躁不安的心才重新平静。
“好！我信你！阿嵘似是有要事去办，你去帮着些。”她温声道。
沈峥颔首，很是恭敬地行了礼后才离开。
等他的身影消失，一直站在老夫人榻前的谭嬷嬷才低声道：“其实，便是您不说，世子也会好好保护太子妃。”
毕竟，他们是龙凤胎，打娘胎里便在一起。
“我知道他们兄妹之间很是亲近，可人总是会变的。
阿嵘会变，阿峥也会！
老身就怕他被权势迷了眼。”老夫人忧心忡忡道。
随着万氏被册封为皇贵妃，这京中的局势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她怕阿嵘会折在太子和几个皇子的争斗中。
谭嬷嬷笑了笑，并未再多言。
花厅内，满面寒霜的沈嵘冷冷地望着厅内跪着的一众人。
“是哪些人赌钱时被阿婷瞧见了？”她问。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将厅内跪着的人吓得瑟瑟发抖。
尤其是那日被逮住的几个丫鬟婆子，此刻整个人抖如筛糠。
哪怕沈嵘已经离开安国公府七年多了，她们还记得沈嵘掌家时的事。
同软弱的蔡姨娘不同，沈嵘奖惩得当，对待犯错的人从不手软。
“是……是奴婢。”那八个赌钱的丫鬟婆子齐声道。
沈嵘轻笑着将茶杯放下后才抬眸望向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