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时日一直憋着股郁气的六皇子倒是神采奕奕。
他感觉自己终于熬出头了。
不必再日日防着自己好不容易才笼络来的人转投太子和八皇子。
众人吃饱喝足，仔细欣赏大殿中央高台上翩翩起舞的舞姬时，庆帝突然开了口。
“朕欲将贤妃晋为贵妃，将楚昭仪晋为德妃。”
此言一出，原本热闹的大殿瞬间安静。
很快，安静的大殿内又迅速沸腾了起来。
以吉亲王为首的保守派大臣纷纷跪求庆帝收回旨意。
“陛下，楚氏入宫不过一年，忝居昭仪之位已然是您格外抬爱，断不能再将其晋为德妃啊！”
“是呀！后妃晋位要么有功于社稷，要么便是诞育子嗣，楚昭仪她既无功也无子！”
众大臣说的慷慨激昂，庆帝的目光却是越来越冷。
“怎么？朕如今是连册封个后妃都要经由你们干涉了吗？”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充满了长期处于上位者的那种威严和冷酷。
吉亲王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痛心疾首道：“陛下！您不能再为了楚氏来践踏我大乾的祖宗家法了！”
御史大夫也沉声道：“陛下，楚氏出身低微，又不曾生育皇嗣，实在是不配为四妃！”
“朕意已决！您们就莫要再扫朕的兴致了！”庆帝蹙着眉头道。
“这……”吉亲王他们纷纷愣住。
“陛下，您身为君父应该克己复礼为天下人做表率，不该如此……如此冲动任性啊！”头发花白的老亲王直接跪在了地上。
“是呀！陛下，您……您不要再为了楚氏违背祖制了！”其余的宗室们也纷纷起身下跪。
眼瞧着原本热闹非凡的大殿内此刻竟是跪了乌泱泱的一群人，庆帝的眉头便彻底拧成了一团。
他知道这些人会反对，可他怎么也没料到他们这次居然会如此大胆！
他们眼下就差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昏君”了！
楚昭仪美眸微凝，声音婉转道：“陛下，您就莫要再为了臣妾同王爷和大臣们争吵了吧！臣妾……臣妾觉得自己如今的位份已经足够高了。”
皇后和皇贵妃同时望向楚昭仪，随后又差不多同时收回了目光。
“朕知道你不贪图位份，可朕想给予你更高的身份。”庆帝望向楚昭仪时便敛了戾气，很是温声道。
楚昭仪眼圈微红，美艳的小脸上全是感动。
“臣妾……臣妾明白您的心，可臣妾实在不愿见到您为难。”
短短一句话被她说得那叫一个千回百转。
庆帝的目光又温柔了几分。
“你等着受封就好，旁的事自有朕来处理。”他低声安抚道。
语罢，他就对着翠娥使了眼色。
“楚昭仪醉了，你们先将她送回长秋宫歇息。”
翠娥连声称是，随后便搀扶着仍旧不想走的楚昭仪往外走。
楚昭仪离开后，庆帝这才又沉了脸，冷冷地盯着殿内跪着的宗室和大臣们。
“朕不过册封个毫无根基的后妃，你们激动个什么？”
不等那些人回答，他便望向了努力缩小存在感的皇后。
“皇后，你是六宫之主，你说说，楚氏能不能被晋为德妃？”
皇后暗骂庆帝不是个东西，她才被解禁没几日就给她出难题。
面上却极为温柔恭顺道：“楚氏虽然资历尚浅，也不曾生育皇嗣，可她却时常能为您带来快乐，也算是伴主有功。”
庆帝微垂的眸中闪过一丝满意。
看来，几个月的禁足让原本脑子发热的皇后冷静了下来。
“臣妾私以为，您晋楚氏为四妃倒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她眉头微蹙。
“只是什么？”庆帝瞬间冷了声音。
“只是‘德妃’的封号着实有些不详。”皇后低声道。
金氏才死了两个月，他这时就立楚氏为德妃也太不讲究了。
庆帝眸光微动，随后便轻笑道：“皇后说的有理，那就先晋贤妃为贵妃，再将楚氏晋为贤妃吧。”
皇后的眸光微滞。
她原本是想劝他暂且将此事给搁置的。
哪曾想，他竟是一门心思要抬举楚氏为妃位。
他如此，就不怕宫中的老人们心寒吗？
这个念头才刚刚在心头浮现就被她立即刨除。
不！他不怕！
一向薄情的他又怎么会管这宫中的女人们在想些什么呢？
呵……
思及此，她便浅笑道：“也好。”
庆帝很满意她的识时务，难得当着满殿人的面来夸她。
“皇后果然心胸宽广，贤惠得很。”
皇后抿唇一笑，不再多言。
“你们听到了吗？作为六宫之主的皇后也觉得楚氏该晋位！”庆帝又瞧向了殿内跪着的人。
吉亲王气得胡子都在抖。
“陛下，皇后……皇后殿下分明是不敢拂了您的面子！”
闻言，庆帝刚缓和了没多久的脸又黑成了锅底。
“怎么？你比朕还懂皇后？”
这话问得尖锐，吉亲王压根不敢回。
“陛下，微臣……”
庆帝直接打断了他的解释，直接下了定论：“朕和皇后已经商议好了，此事断无更改的余地！”
吉亲王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其余宗室和大臣们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直到宴会彻底散去，众人的脸色都没缓和。
庆帝同皇后他们出了太极殿后，许多宗室和御史台的御史们便冲向了顾宸。
六皇子和八皇子眼瞧着这些老东西竟是想让他们这些做儿子的去劝庆帝，便立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可怜顾宸被一众慷慨陈词的宗室和御史们夹在中间，足足被困了小半个时辰才逃出生天。
等出了大殿，他就对着沈嵘埋怨道：“老六和老八就不是个东西！
平日里什么事都想同我争个高低，一瞧吉亲王他们想让我去劝父皇打消为楚氏晋位想法时便逃之夭夭！”
沈嵘轻笑，柔声劝道：“好了，别气了！谁也不想去触霉头！”
庆帝是铁了心要抬举楚氏，谁去劝都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是呀，父皇他……”顾宸的面色变了又变，后槽牙也跟着磨了磨，但他终究也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罢了，不过就是想扶个毫无根基的女人，咱们又何必去惹他不快？”
话是这么说，他心口却始终有一股郁气无法纾解。
“先让楚氏继续蹦跶吧。”沈嵘淡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