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那些女人离开东宫，要么儿臣离开东宫。”顾宸偏头躲开砚台，冷声说道。
他是真受够了。
没了母后遗命禁锢的他对储位也没了执念。
他父皇若是要废他，便废吧。
他宁愿去戍边守卫国土都不愿意再被他父皇和那些言官架着走了。
庆帝的脸色黑了又青，青了又红。
“混账东西！你是吃准了朕无人可用？没了你，朕还有十几个儿子！”
许是极度愤怒，庆帝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沈嵘也被惊得双眼圆睁。
他……他是真疯了！
他当真能放下储君之位吗？
虽然心头的疑惑如潮水般涌来，但她还是赶忙去拉住了顾宸。
“殿下，少说几句话！”
说完，她就对着庆帝道：“父皇，殿下今日脑子有些不清楚，您……您莫要将他的话当真，儿臣会好好规劝他！”
庆帝冷冷地横了她一眼。
“怎么？你们夫妻两个在给朕唱双簧？”
沈嵘心头一凛，立即解释：“父皇误会了，儿臣……儿臣绝不敢在您面前弄虚作假！”
说着话，她就低头对着同庆帝僵持的顾宸道：“殿下，咱们先回去，你……你冷静些再来找陛下请罪。”
顾宸眸光微冷，直接拂开了她摁在他手背上的手。
“阿嵘，我不愿再当他的提线木偶了。”
虽然神色极冷，但他同沈嵘说话时还是放软了语气。
见他目光坚定，沈嵘便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
她深吸了口气，干脆不再继续掺和。
他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吧！
反正庆帝再如何恼怒也不至于直接将他处死。
他只要还活着就有嫡长子的优势。
哪怕是庆帝将他给废了，他依旧是整个大乾最合乎法理和情理的储君人选。
其他的皇子们也确实不如他能干。
庆帝气得起身冲到顾宸面前。
他将手高高举起，可当他瞧见那双同姜皇后极为相似的瑞凤眼时又有些下不了手了。
阿宸再如何不听话也是他和阿清唯一的孩子啊。
顾宸敏锐地察觉到了庆帝的心软，他立即挑衅道：“打呀！您最好直接将儿臣给打死！”
“逆子！”庆帝怒号一声，瞪圆的龙眸中的怒火旺得仿佛下一刻就能凝为实体将顾宸给烧死。
可再如何愤怒，他那巴掌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眼前倔强而执拗的阿宸真的像极了宁死不屈的阿清……
他怕自己这一巴掌落下之后会真让阿宸彻底恨上他。
也怕阿宸会如阿清一样自尽。
他就那么目光复杂地望着顾宸。
许久，他才敛了怒气，冷声说道：“滚回东宫！朕只当你今夜没来过此处！”
顾宸眸光微波，昂着头道：“儿臣说了，儿臣和那些女人只能有一方继续留在东宫！”
“你！”庆帝额角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料到一向温和谦恭的顾宸会如此刚强。
眼瞧着父子俩又僵持住了，沈嵘便温声给庆帝递台阶：“父皇，要不，先将那些女子送到储秀宫学习宫规？”
“哼！”庆帝瞥了沈嵘一眼，语含讥讽道：“你倒是厉害，竟是将阿宸给管得死死的！”
沈嵘暗道庆帝这是迁怒，面上却不得不赔笑道：“父皇说笑了，儿臣可左右不了殿下。”
以往顾宸的确会听从她的劝解。
可今日，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将那些女人再给赶出东宫。
她可劝不了。
庆帝深吸了口气，抬手摁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你同阿宸先回东宫。”
语罢，他又有些别扭道：“你……你别多想，朕对你并无不满。”
都怪阿宸这逆子太过气人，以至于他失了理智，迁怒了阿嵘。
“儿臣明白，父皇放心。”沈嵘很是乖顺道。
她可不想让这位疑心重的帝王暗地里又给她记上一笔。
她在他心中怕是早已成为了魅惑太子的妖女。
想着，她微垂的眸中就浮上了几分嘲讽。
她看她再如何端庄大度也是徒劳。
只要顾宸不愿接受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庆帝都会觉得是她影响了他。
见她如此乖巧听话，庆帝心中的愧疚又浓了几分。
他垂着眸子，略有些无奈道：“阿嵘，朕……朕不是圣人，朕也会轻易地被自己的儿子激怒。”
阿宸这混小子真真快要将他给气死了。
若阿宸能有阿嵘这么识抬举该有多好啊。
“父皇，儿臣会让那些女人统统搬入储秀宫。”被沈嵘扶起来的顾宸沉声说道。
语罢，也不管庆帝如何反应，他转身就往外走。
沈嵘暗自皱眉，随后便朝着庆帝福了福身子。
等出了御书房，沈嵘便蹙着眉头道：“你实在不该同陛下闹成这样。”
自从他被立为太子的那刻起，他就注定要同其他觊觎储位的皇子们斗个你死我活。
哪里是他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顾宸的脚步微顿，随后便拽着她的手加快了回东宫的步伐。
沈嵘劝了一路，他始终不曾答应。
回到东宫后，他就亲自命宫人们将十五个女人一起送往储秀宫。
许是孙公公今早的话让她们生出了巨大的期许，她们竟是齐齐地跪在顾宸的身前，求他别将她们送走。
顾宸被她们吵得脸又黑了几分。
他迟迟不肯改口，那些女子也越发急了。
在短暂的犹豫过后，长得最像沈嵘的那女子便带着哭腔道：“妾身是陛下赐给您的女人，若您不肯要妾身，那妾身便只能一头撞死！”
其余的女子也纷纷应和。
顾宸垂眸，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意，极为冷漠道：“那你们便去死吧！”
那些哭个不停地女子们彻底愣住。
就那么梨花带雨地望着顾宸。
“本宫劝你们还是乖乖去储秀宫的好。”一直没出声的沈嵘略有些无奈道。
她们不闹着要留下，顾宸兴许还会同情她们，给她们一些补偿。
这一闹，今晚明显有些疯癫的顾宸怕是真的会让她们去死。
那些女子抹眼泪的动作同时一僵。
犹豫许久，其中一人便带着哭腔道：“求太子妃给妾身一条活路！妾身保证自己会乖乖听话，不同您争抢太子殿下的宠爱！”
“呃？”沈嵘挑眉，下意识地望向顾宸。
果然瞧见了一张铁青色的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