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康亲王被顾宸怼得哑口无言。
将话说开的顾宸此刻是完全没了顾忌，他冷声道：“孤若是连自己的后院都做不了主，日后又怎能做整个大乾的主？”
闻言，原本神色颓靡的康亲王霎时又有了精神。
他指着顾宸道：“陛下正值壮年！您在说什么？莫非您竟是不盼着陛下长寿？”
这话说得缺德而又刁钻。
沈嵘下意识地望向了庆帝，生怕一向最重视帝王威仪的庆帝会发怒。
但庆帝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发火。
“皇叔，阿宸说得不错。他日后总是要登上帝位，成为整个大乾的王。”
康亲王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庆帝。
“皇叔，阿宸的优秀有目共睹！朕相信他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储君和帝王。”庆帝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康亲王的震惊，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康亲王沉默半晌，最终跪地道：“陛下，老臣知道您喜爱太子，对他充满了期待，可他昨日之举属实有些胡闹！
那些女子再怎么也是您送去的人，他实在不该将其再赶走。”
见康亲王依旧不肯放弃让自己惩治顾宸，庆帝微眯的龙眸中就闪过一丝不耐烦。
他曲指轻叩御案，一字一顿道：“皇叔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朕昨日只是为东宫拨了一批宫女，阿宸刚回东宫就被她们中一人所冲撞，这才会命人将她们送回储秀宫重新学习宫规。”
康亲王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太子如此打陛下的脸，陛下居然还要袒护他？
莫非，陛下往日对太子所表现出来的嫌恶和失望都是假的？
“而且，阿宸在将那些女子送回储秀宫的时候还曾来御书房禀给了朕。”庆帝继续道。
康亲王面如死灰道：“是老臣听信了谣言，这才会误会了太子殿下！老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他虽顽固，却也明白同帝王作对不会有好下场。
既然陛下一心袒护太子，那他就不能继续弹劾太子。
见他识趣，庆帝眸中的冷意才退却了一些。
“朕知道皇叔并无恶意，皇叔快起吧！”
康亲王叩首谢恩。
“烦请皇叔将昨日之事的来龙去脉都说给其他几位皇叔。”庆帝浅笑道。
康亲王连声称是。
“对了，朕方才同您说的部分话就不必说给他们了。”庆帝又补了一句。
康亲王瞄了眼一旁依旧淡然喝茶的顾宸，他心情复杂道：“是！老臣绝不会将不该传出去的话说给他们！”
见他面色凝重，明显是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庆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康亲王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后，庆帝便又狠狠地剜了顾宸一眼。
“你给朕老实些！若是再闹出此等被一众宗室长辈弹劾的事，便滚去给你皇祖母守皇陵！”他冷声威胁道。
“哦。”顾宸放下茶杯，拉着沈嵘就往外走。
见状，庆帝额角的青筋便又绷了起来。
沈嵘拂开顾宸的手，朝着庆帝福了福身子，这才随着顾宸一道离去。
他们夫妻一走，庆帝挥手便将御案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随后，他便吐了一口血。
“陛下！”孙公公大惊失色，赶忙去搀扶坐都坐不稳的庆帝。
眼瞧着庆帝面色不对劲，他就急切地喊：“快请太医！”
闻言，刚刚缓过神的庆帝便摆了摆手。
“不必了。”
此事若是请太医进殿，只怕明日又会有人弹劾那逆子将他给气病。
孙公公心头一骇，怔怔地点了点头。
……
沈嵘一直沉着脸，待进了东宫，她才忍无可忍地质问顾宸：“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顾宸回头，俊美的脸上满是无辜。
“我没做什么啊！”他耸了耸肩。
见沈嵘的面色更冷，他这才正色道：“我只是不想再被他们摆布，我是人，是个活生生的人。”
“你真不想要储位了？”沈嵘懒得同他兜弯子，她直接将心头的疑问抛了出来。
她瞧着，顾宸现在是真想当个甩手掌柜！
“是。”顾宸毫不犹豫道。
他垂眸，很是温柔地望着沈嵘。
“要储位就得被它所禁锢，就会同你越走越远，我不想同你越走越远。”
他想了想，只有彻底不要储位，他才不会连累阿嵘同他一道被前朝后宫的无数双眼睛盯着找错处。
沈嵘沉默。
许久，她才垂眸道：“开弓哪有回头箭？你真以为你不要储位就能万事大吉？”
“你倒是能放下这滔天的权势，可其他人未必相信你会不要这唾手可得的万里河山！”
“待你被废，不说你我和孩子们能不能有活路，便是东宫的属臣们都将岌岌可危！你怎能如此不负责任？”
随着沈嵘的话一句句说出，顾宸的目光也变得凝重起来。
“情爱真就能比那么多条鲜活的人命要紧吗？”
顾宸的俊脸上瞬间被寒霜所笼罩。
“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这其中的门道，若你放下储位，便是主动将你我和无数人的性命都交托给了下一任储君。
你觉得，你的那些兄弟里可有能容得下废太子一家的人？”
沈嵘的话将顾宸那自欺欺人的幻想彻底击碎。
“陛下今日能容你胡闹，能为你善后，可若你一直像这昨日和今日一样胡闹，难保他会彻底放弃你！
届时，你又当如何？”
不等顾宸开口，沈嵘又继续说：“你是太子时，安国公府可以倾尽所有来保你我，可一旦你没了储君之位，安国公府再帮咱们可就成了谋逆之举！”
“沈氏一族世代忠烈，我绝不愿让父兄因为我便沦为叛臣！”
顾宸垂眸，定定地望着面容冷酷且坚定的沈嵘。
许久，他才苦笑道：“阿嵘，我……我真不想继续被人所操纵。”
“若是只有你我，我可以陪你冒险，可咱们还有孩子，有无数同咱绑在同一条船上的人。”沈嵘垂眸，略有些无奈道。
便是前世她那么爱他都无法由着他中途放弃储位，置那么多人于死地，更何况今生呢？
只能说，造化弄人。
他生来就得去争储位。
顾宸陷入了深深地沉默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