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嵘将宫人们挥退,亲手为顾玥梳妆。
顾玥笑得弯了眼。
比起那些奇珍异宝,她更喜欢她母后亲自为她梳的头发。
见她一直盯着镜子看个不停,沈嵘便笑道:“傻丫头,你若是不嫌我手笨,梳的发髻不如宫女们梳的好看,那我日后便经常为你梳妆打扮吧。”
阿玥一日比一日大,再过上几年便要成亲。
届时,便是她想为阿玥梳妆都不行了。
想着,沈嵘便不免有些怅然。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一眨眼,阿玠都该相看合适的太子妃了。
待母女俩一起用过午膳后,顾玥才带着宫人离开凤仪宫。
她刚走,桃染便压低了声音禀道:“娘娘,昨夜……昨夜陛下来了。”
沈嵘微微抬眸,随后便继续低头看崔尚宫刚交上来的簿子。
桃染瞄了沈嵘一眼,这才继续道:“陛下听闻昭阳公主同您歇在了一处,便又回了御书房。”
“许是陛下昨夜未曾留宿凤仪宫的消息传了出去,柳昭容方才去御书房为陛下送燕窝了。”
沈嵘依旧连眼皮子都没抬。
桃染和绯月面面相觑,随后便安静地候在一旁。
等到沈嵘将崔尚宫呈上来的宫务都瞧完之后,这才淡声道:“他喝了柳曦送的燕窝?”
桃染连忙摇头。
“没有,陛下让孙公公将柳昭容给打发走了。”
“哦。”沈嵘淡淡地应了一声。
“娘娘,柳昭容似乎是想争宠。”桃染犹豫了一番,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陛下无心后宫,孙淑妃等人也早就歇了争宠的心思,只一心养着各自膝下的公主和皇子。
唯有柳昭容还时不时地往陛下身边凑。
昨日她家娘娘同陛下起了冲突,陛下破天荒地没有在十五留宿凤仪宫,柳昭容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她爱争便争呗!她是先帝赐给陛下的妃妾。”沈嵘一如既往地平静。
若是柳曦真能让顾宸不再来烦她,于她而言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她如今是越发懒得应付他了。
刚刚在门口将她的话听了个完整的顾宸愤怒道:“好呀,我是真没想到咱们的皇后娘娘竟是如此地大度贤惠!”
说着话,他便携着怒意,大步流星地朝着沈嵘走来。
沈嵘心下微惊,赶忙起身行礼。
桃染和一众宫人也纷纷行了大礼。
“都滚出去!”顾宸拧眉,语气森冷道。
桃染有些担忧地瞧了沈嵘一眼,随后便带着满殿的宫人退下。
待到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顾宸这才眯着眸子问:“你是不是盼着其他女人来缠着我?”
“臣妾没有。”沈嵘垂眸,十分恭敬。
“呵!”顾宸冷哼一声,随后便忍不住伸手钳住她的下巴,强行让她将头抬起来直视他。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他问,愤怒的声音中隐隐夹杂着几分无奈和颓败。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讨得她的欢心。
昨日,她瞧都不曾睁眼瞧过一眼他兴冲冲为她准备的花灯。
今日,他生怕她会在得知柳氏前往御书房给他送燕窝后会不喜,便匆忙批阅完奏折来寻她,哪曾想,她竟是丝毫不在乎柳氏的所作所为!
沈嵘没忍住皱了皱眉,淡声道:“陛下,以臣妾的身份,着实不该同后妃们争风吃醋。”
顾宸深吸了口气,努力压抑着心头的怒火。
“我哪里做得不如你心意,你大可直接讲出来!你为何非要用这副疏离淡漠的模样来对我?
你明明知道的,我的心中一直以来都只有你!”
说着,他的瑞凤眼中便浮现了浓浓的委屈。
这些年来,无论他如何做,她始终都淡淡的。
即便是再浓烈的爱意,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冷待中也会逐渐被浇灭。
“您没做错任何事,只是以你我的身份,不该谈这些情情爱爱。”沈嵘沉默了一会儿道。
她看得出来他的崩溃,但她真的给不了他任何的回应。
哪怕这一世的阿玠并未像前世一样被他狠狠打压,他对她所造成的那些伤害也早已铭刻在她的灵魂深处。
她实在无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陪他去扮演恩爱夫妻。
“身份?以你我的身份怎么就不能谈及情爱了?我看你就是恃宠而骄,仗着我爱你便无法无天,肆意践踏我的真心!”顾宸怒道。
说着话,他便松开了钳制着沈嵘的手。
“你可以继续保持你的冷待态度,但是朕累了!朕不愿意再巴巴地捧着自己的真心来让你糟践!”
他狠狠地剜了沈嵘一眼便转身离去。
沈嵘平静地望着他远去。
直到晚上,桃染才在殿内的人都打发出去后低声劝道:“娘娘,陛下这些年待您的好是有目共睹的,您……您便是恼他曾经抵不过先皇的压力纳了妃妾,也不该一直这么给他冷脸。”
她瞧着,陛下这次似乎是真的恼了。
她主子若是再不肯低头,只怕是会……会闹得极为难堪。
“本宫心中有数,你退下吧。”沈嵘温声道。
见她并不想多言,桃染也只得无奈退下。
等到殿内只剩下自己一人,沈嵘这才静静地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盯着烛火发怔。
重生后,她只愿同他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奈何他非要让她像前世那样热烈而真挚地爱着他。
她实在是无法抛下心结去爱他。
如桃染所料,顾宸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他一连半年都不曾到过一次凤仪宫,便是在宫宴上,他也不似从前那般用温柔如水的目光望着沈嵘。
逐渐的,后宫前朝便陆续有了皇后失宠的流言。
孙馥和白怡几个倒是没趁着帝后闹矛盾前去争宠。
可柳曦却卯足了劲去讨好顾宸。
孙馥和白怡等人不免有些为沈嵘担心,可无论她们如何劝,沈嵘都不愿主动去找顾宸。
见状,孙馥和白怡她们也只能无奈叹息。
朝臣和宗室们也在流言愈演愈烈之后又提起了选秀的事。
顾宸不置一词。
他未曾像从前一样抗拒,朝臣们便以为有戏,便继续上奏让其选秀。
见他依旧不曾发火,便有胆大的宗室将选秀的事又闹到了沈嵘面前,让她以皇后的身份劝谏陛下广纳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