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秦大哥不懂他爹为什么拦着他。
他小妹那么明显的异样他爹看不出来吗?
不、不对,是看出来了,但是却被他三弟又给放出来了。
秦大伯拽着人出了屋门,声音有些沙哑的向他解释道:“不用担心,她翻不出什么浪。”
“爹,小妹她....”
“生病了。”
“哦。”
秦大哥挠着头,他又不是看不出来,但他爹不说,那他就装不知道好了。
秦大伯沉默的抽着旱烟,秦大哥伸着头往屋里看。
不一会,屋里的人都出来了。
“小妹睡了。”秦大嫂抚上丈夫的手,小声的解释道。
秦三哥也出来了,他站在那看着日渐苍老的父亲,“爹,小妹以后就留在我这,她三嫂会照顾她。”
秦大哥下意识的看了叶诗音一眼。
叶诗音未表现出什么异样。
“随你。”
秦大伯吞出两个字,说罢,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待,招呼着秦大哥夫妇和秦二哥夫妇回家。
几人告别,院子里就剩下秦三哥两人。
叶诗音心疼的看着秦舟。
秦舟似是安慰着自己,给自己打着气,“没事的,没事的。”
秦大伯回了家,也没管其他人,一头扎进了屋子。
屋内,秦伯娘心不在焉的缝着手上的厚衣裙。
秦大伯坐了下来,看着她手上的衣服问,“这件衣服不是做完了吗?”
秦伯娘就着灯一针一线的细细缝着,“两件,一件心蕊的,一件秦秦的。”
“.......”
秦伯娘抬头看了一眼这些日子以来愈发沉默的老伴一眼,“你什么都没给老三说。”
“说什么?”
秦大伯反问。
秦伯娘将手中的线打了几个结,用牙将衣服上的线咬断。
“没说心蕊丫头要死要活的?”
她将衣服平铺在床上,细细检查哪里是不是有瑕疵。
秦大伯反问道:“说了你信?”
秦伯娘将检查好的衣物小心的叠起来,装到一个小小的箱子里,“不信。”
秦大伯喝了口水后,轻轻放下水碗,“事教人一教一个准。”
“哎,”秦伯娘锁好衣柜,将钥匙重新挂在脖子上,“儿女都是债。”
秦大伯喝完水也不在屋里坐了,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说道:
“对了,一会别忘了去喂喂听风他们。晚上回来你关上门睡吧,我晚上不回来了。”
闻言,秦伯娘将其中一个枕头收了起来,指着箱子,“行,你出去的时候把闺女去年给你做的那个厚大衣拿着盖。”
“知道了。”
*
夜半:
秦心蕊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她竖着耳朵仔仔细细的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然后悄悄的起身穿上鞋下了床。
她蹑手蹑脚的在秦三哥卧室门前听了一会,发现没动静之后,开始往后退。
秦心蕊提着心小心的打开大门,猫着腰溜出去,在将门虚虚的掩上。
一出了门,秦心蕊张开手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在四周扫视了一圈,抬腿就开始跑。
经过一间间屋子,顺利爬上坝子,经过紧锁的家门看都不看一眼,继续往山上走。
她搜寻着这几世的记忆,朝着最近的河流走去。
秦心蕊的方向感不错,没用多长时间她就来到了河流边。
她激动的跳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就向着水中走去。
“丫头啊——”秦大伯沧桑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刚踏进水中的秦心蕊微微一顿后,头也没回,加快速度向水中央走去。
“这里不好吗?你爹娘的坟在这,你的根在这,大伯、伯娘还有哥哥嫂嫂们都在这。你又何必执着于不属于你的东西。”
水已经没过秦心蕊的小腿,她偏过头,“大伯。”
“丫头啊,上来吧,你忍心再让大伯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秦大伯言辞恳切的劝说着,盼着他这最小的孩子能回心转意。
“大伯,我受不了了。”
秦心蕊低低的说着,声音没有了以往的尖锐,这一刻她好像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天真的姑娘。
“在这里的每一时、每一刻我都煎熬的要命。”
秦大伯鼻头酸涩,“丫头,咱们家还算是个富裕人家,你想要的,大伯未必不是给不了,你上来,你想要的,大伯给。”
秦心蕊后退一步,摇着头,“给什么?给我钱吗?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你要什么,你给大伯说,大伯取不了,还有你几个哥哥们呢,总有一个能满足你的。”
“哥哥?呵,”秦心蕊嗤笑一声,继续往后退,“我想要秦秦姐的人生,你能给我吗?我想要秦秦姐一生平坦无波折,备受人喜爱、富裕、繁华多姿的人生你能给我吗?”
秦大伯张了张嘴。
秦心蕊轻蔑一笑,水渐渐没上她的大腿,“你给不了的大伯,谁也给不了我,只能我自己抢。”
“你秦秦姐不欠你的。”
“我知道,但那又如何。”秦心蕊站定,水没到她的腰间,“可我就想要。”
秦大伯搓着手指,“心蕊,你先上来。大伯承受不住再失去一个孩子的痛苦。”
“大伯,你想秦秦姐吗?”秦心蕊微微一笑,“我把她换回来好不好,秦秦姐比我聪明、比我有力量,换她来做你们的孩子好不好。”
“不好。”秦大伯打断她的话,“秦秦有秦秦的人生,你有你的人生。大伯虽然不知道究竟经历过什么让你对这片土地,对我们这些亲人这般厌恶,但大伯想要告诉你,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以前的事过去就是过去了,我们要向前看,你还年轻,前途还大好一片。乖,心蕊,你上来行吗。”
“上不来了,”秦心蕊捂着脸泪水透过指缝撒落在河面上,“大伯,我留在这里我活不了的。你能不能让我走——”
“你怎么保证你是真的走了,还是彻底的死了!你怎么保证!!你告诉我你怎么保证!!”
秦大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头一次对着这个从小宝贝到大的姑娘发了火。
“你要让我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让我这个半截入土的人三番五次的送你们走!秦心蕊,做人不能这么昧良心,大伯从小不是这样教你的。”
“大伯——”秦心蕊又往后退了一步,水没过她的腰线。
“站住,心蕊,别动,算大伯求你了,别动。”
秦心蕊擦了擦眼泪,“大伯,我活了四辈子。”
秦大伯震惊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