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坑坑洼洼的地面积起小洼,很久没什么人来的树林小道却突然间被一道嘈杂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天空被厚重的乌云掩盖,站在树上的鸟儿扬着翅膀飞走,空气里的泥泞味是暴雨即将来临的征兆。
“快醒醒,快醒醒,你究竟还要睡多久啊?!”
耳边的声音响亮又刺耳,叽叽喳喳的语气又是十分的熟悉
车轮滚滚,带起一阵尘土的碾过地面凹出的石头,一时的倾斜,让车厢中还在昏迷不醒的人重重的撞上了厢中摆放的箱子。
额头尖锐的疼痛感,以及浑身被绳子紧紧捆住的窒息感让人猛的惊醒。
背后尽是一片的冷汗,心跳急剧加速,仿佛要冲破胸腔,因为车厢跌跌撞撞的摇摆,本就难受至极更是觉得晕头转向的想吐。
在夜晚中羽毛颜色璀璨的亮眼的小鸟站在木地板上,歪着脑袋和他对视。
沙哑着声音,感受到身体上下熟悉的被绳子捆住的不适感,陌不忘尝试着挣脱背后被束缚住的双手,也没有忘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先前的记忆在一时的昏迷中蒙上了一层浅浅的薄雾。
只依稀记得他在被丢下山的后,就靠着自己坚强的意志和平日里默默囤积的一些丹药强撑着走下了山。
散发谣言的幕后之人看样子是真的想杀了他,一路上更是有无数的追兵死死跟着他。
劳累的精神是用丹药治不好的,在模糊的记忆中,他找到了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然后就猛的晕倒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在这个车厢上了。
“你整整的昏迷了两天了!”小红看着他惨白,没有任何血色的脸,特地将刺耳的声音压小了些。
“这马车的车夫应该就是冲你来的。”小红回忆在前不久发生的事,语气夸张的叙述道:“在你昏迷的时候,三两下就将你绑上了马车。”
“我只能在他的身上闻到丁点的魔气,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苦撑着无力的身体,慢慢坐起挪动到了马车车厢的窗户边。
抬起头透过条小缝看去,就见外面的天色沉沉,出现在视野之中的尽是高大的树木。
马车的车夫似乎是想要带他往树林的深处去。
“别想啦,”早就在外面飞过一圈,确认了这个地方是哪里附近的小红跳着绕过地板上刺眼浓稠的鲜血,平静的告诉他自己的发现。
“在往前开不久,就是噬魂渊了。”看着陌不忘闻言怔怔的眼神,小红点点头确认了他心中的想法:“就是你想的那个噬魂渊。”
“那个一旦被丢下去就会被底下封印的魔物撕成碎片沦为盘中餐、根本就没有任何存活可能性的噬魂渊——”
小红飞到了他的肩膀上,注意到他还是没有什么神色的脸,冷嗖嗖道:“陌不忘,这次你可是真的完蛋了。”
被废修为,还压着重伤没好的身体如同满是裂缝的玻璃制品,一碰即碎。
身上被锁魂鞭鞭策留下来的伤口隐隐泛着血,彻底沦为废人的身体连最简单的麻绳绳子都挣脱不开。
小红说的话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
马车在他陷入沉默的时候停下了。
车夫匆匆的松开马的缰绳下了车,踩在泥泞的地面恭敬的拱手行着礼:“…大人,我已经按照说好的将人带来了。”
“您看…”
有人轻松的上了车厢,黑色手套的手撩开了门帘看着里面被绳子紧紧捆住、装晕的人满意点点头。
“做的不错。”
偷偷的睁开一点眼缝看去,那个被唤做‘大人’的家伙黑衣如墨,脸上带着半黑半白的狐狸面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丢了个鼓鼓的荷包到那车夫手中。
车夫神色匆匆的拿着那荷包走了,半黑半白的狐狸面具再度转向他,带着点得逞的喜悦对身后跟着的随从吩咐道。
“总算是这只四处逃窜的老鼠给捉到了。”转过身,步入黑夜,狐狸面具摆摆手下达命令:“将他给我带出来。”
说话的声音有些熟悉,轻快中又带着冷意,似乎在以前他听过这道声音般。
捆住双腿的绳子被利落的短暂解开,陌不忘不知道这几个将他绑架的人实力如何,思绪万千间只好假作顺从,乖巧的在那两个人如同钳子般的手中,下了车。
狐狸面具的两个随从的身上有着比车夫还要浓郁的魔气,瞧着实力也不容小觑。
唯一让陌不忘感到奇怪的就是走在前头,看打扮就很神秘的人身上却是没有任何魔族的气味。
就像是压着修为的修士,又或者说是根本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
小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偷偷的飞到了树上看戏。
两个应是魔族随从押着他走到了崖边。
浓郁又陈旧的血腥味一股脑的扑面而来,低头看去,噬魂渊深不见底的,一眼探去,尽是黑暗。
耳边似乎还有渊中那只吃了很多人的魔物的低吼。
若是普通的人听了,怕是会吓得胆战心惊的倒下,仓徨逃去。
没有走神多久,漠然的随从一脚踹向他的膝盖,将他放倒了满是细碎石沙的地面之中。
越靠近噬魂渊的树木越是枯萎的凄惨。
环视着周围潦草的景象,带着面具的家伙伸手挥退了站在身后守着的随从。
背着手没有看倒在地上挣扎的想要站起的陌不忘,狐狸面具的家伙悠悠道:“光是站在这里,我就能感觉到渊中魔物饥渴。”
“若是现在被丢下去的话,不出三秒,你肯定会被底下的魔物给撕成碎片吃了吧。”
摸着下巴,戴着狐狸面具的人若有所思:“被丢下去的人那么多,下面的白骨应该都要堆成山了吧。”
抬脚毫不留情的踩住在地上人蠢蠢欲动的手,半黑半白狐狸面具的人蹲下了身。
怜悯得捏住了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狐狸面具的家伙像看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咪一般,柔软了声音问道:“马上就要成为那白骨中的一员了。”
“有什么遗言要说吗?我很乐意倾听哦。”
陌不忘哪还有空跟他废话,偷偷摸摸的松开了绳子后他很隐秘的从自己藏了很久的随身携带空间,拿出小红给他的符咒,口中默默念着诀。
散发谣言存心想害死他的幕后黑手还没有找出,残魂嘱托他的遗志都没有完成,搭在身上的冤屈没有洗清,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这么草率的死去。
而且…
肯定有所隐情对他出手的师尊还没有向他解释。
他自个儿也有好多的话没有对师尊说出口。
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死去呢。
紧握着符咒的指尖因为过多的用力发白,隐隐亮着的光提示着他可以动手了。
风起,枯叶尽数吹落。
戴着狐狸面具的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手指抚过了他漆黑的藏着杀意的双眸。
突然间轻笑一声,戴着狐狸面平静的说道:“看你刚刚那个眼神——”
“难道,是想起了为师吗?”
想要甩出符咒的手,顿时间停在了空中。
半黑半白的狐狸面具被轻轻摘下,白皙精致的脸上是他不曾见过的浅浅笑意。
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了般窒息,嘴唇失色的颤抖着,他不敢置信的艰难唤道: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