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吗？
可能是吧。
但现在的问题并不是懦不懦弱的事了。
江离雪勾着虚弱的嘴角冲他轻轻一笑，像是叹气般无光的眸看向没关窗外的满天夕阳。
“小红，你知道的吧。”
“我快要死啦。”
“如果说我真的解释了的话，又能陪得了他多久？”江离雪顿了顿，反问他道:“如果说开口的解释就注定了悲剧的分别，那我为什么不保持现状呢？”
“如果我保持现状让他还是一直恨我的话，那我某一样死去了的话，他就不会那么的伤心了吧？”
许多天占卜看到的命运统统都通向了死亡的道路，毫无转机，毫无生机。注定的没有任何改变扭转的方法。
小红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虚弱但是往日冰霜消失不见的面容，不死心的咬了咬牙也笑着问:“可是你强行塞给他的这个看似甜蜜美好的谎言…”
“你真的有想过，这是他想要的吗？”
他想要的？
…陌不忘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往日的场景出现在眼前，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出是一片树林之中。
“…有的人练剑是为了钱财利，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他听见以前的自己悠悠的说道。
“也有人是为了复仇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而握剑…”
“陌不忘，你练了那么久的剑，可有想清楚过自己握剑是为了什么？想要什么嘛？”
记忆中的那人五官稚嫩，眼睛亮亮的，擦拭着额头的汗水，闻言抱着剑抬头看他。
低下头足足的思考纠结了很久，陌不忘摇了摇头:“弟子无亲无故，不贪财利不图美名。”
“手中紧握此剑，只愿，只愿——”
“护师尊一生安平，无病无灾，享福而终。”
话落，眼前的场景又变换了。
那是满目的月色。
站在树底下的阴影中，陌不忘还是抬着头看他，眸中微光不变。
他听见自己说:“今日是你的生辰，也是为师第一次给你过的生辰。”
“有什么想许下的愿望或者想要的东西吗？说出来的话，为师说不定还能勉为其难的帮你实现一下。”
一听到这么个别扭的句子，江离雪就知道这段记忆是哪个时候的了。
样貌已经长开了的陌不忘抚摸着手指上戴着的戒指，闻言摇了摇头:“现在一切都够好了，弟子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愿望。”
“只是…”他慢慢的抬眸看了眼眉眼平静的江离雪，鼓起勇气试探着说道:“只是希望今晚，师尊多陪我一…”
第一次的时候没听清，还是在莫名其妙的做了个梦，江离雪才知道这个家伙说出口的愿望是什么。
陪伴啊。
是如今他唯一可以给的东西了。
“江离雪，你走吧，离开这个地方吧。”小红见他一直没有说话，叹着气放弃了。
“我可以送你去一个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的世外桃源，让你享受完最后的时光。”
“毕竟，你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小红忽地一笑。
“如果不是别人说漏嘴的话，一向信息灵通的我都不知道你为他做的这些事的。”
“是你，是你大费周章的让整个修仙界都闭了口，让任何人，都没有在谈论起那些拿出一件都是重磅信息的事的吧。”
“等陌不忘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回来后，他就会按照你的计划中的一环，解决掉最后一个可能会泄露这些事的人。”
小红忍不住的夸赞他的智商:“过去了那么多年，那些被封了口没有将信息及时传播扩大的人，都已经渐渐忘记你做的那些事了吧。”
“如果没有谁专门去问的话，那些人都不会专门提起这些陈年旧事的，所以陌不忘也不会知道。”
“你的计划已经完美的完成了，”小红再次说道:“如果待在这个地方让你感到痛苦的话，那我送你离开吧。”
“我知道一个地方很适合养病的，那里有花，有江水，冬天的时候也能看到雪，而且还没多冷。”
“你喜欢绣一些小东西的对吧？我记得，在那个地方也是放了一些针线的，如果需要的话，我还能再给你提供一些。”
“至少在最后的时光，也考虑考虑一下自己吧。”
江离雪摇了摇头:“现在已经够好了，我也不想再换来换去去另一个地方待着了。”
“况且，”他笑容浅浅:“我还想看看那家伙穿婚服的样子呢。”
“你一个小鸟的脑袋就别想那么多的事了。”江离雪温和地瞥了他一眼，如同以前无数次被他缠着喂食般厌烦又带着无奈。
歪了歪头，说:“现在可以给我这病入膏肓的阶下囚，一个休息的时间了吧？”
小红一直握着的拳头松开了，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好好想想，转身沉默的离开了。
他这么一走，房间里才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只不过没有安静的了多久，系统就叽叽喳喳的出现在了他的脑袋中。
【…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他说的事的】
系统喝着白开水，用着嗞嗞嗞的电流音说:【你没必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顾忌着男主角的】
江离雪缩回了被子里面身体冰凉冰凉的，手也僵硬。
他举起那件字迹熟悉的信封看了又看，最后目光又慢慢的落在联姻两个字上。
系统说:【江离雪，你无需对他感到愧疚的】
【让他有一个悲惨童年视若无睹的是书中的反派】
【从始至终，你根本不欠他些什么的】
【反派做的那些亏心事你可以不承担，不在意的】
【你不是那个冷漠、心肠歹毒的江离雪，也不是那个没有做好师尊责任，亏欠了陌不忘很多的江离雪】
【你只是一个读者，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可以自私的逃避身上的责任，也可以不必再做伪装自在的活】
系统很是善良的提醒他道:【不要再把反派和自己搞混了】
躺在床上病弱到苍白失色的人，却是放下信件冲他它监控的位置微微一笑:“可是，系统——”
“一直到刚刚，你都在叫我江离雪的啊。”
等系统反应过来想要找补的时候，就见床上的人已经静悄悄的沉浸在了美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