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刻意挑选了一件略显宽松的衣裙,掩藏住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
为了显示出庄重,今日她的发髻仅简单插着一支晶莹的玉簪。
司琴先行下车,伸手欲扶明珠缓缓而下。
在人前,这对姐妹早已学会收敛嬉笑怒骂,举止愈发端庄得体。
“这……定国公府,世子的侧室到了……”
原本高亢的迎接声,在触及明珠时,不由自主地降低了音量。
唉,别家皆是正室当家,在这座庭院中,明珠却只是一个小小的侧室!
言语间,周围的窃窃私语与异样目光接踵而至,明珠唯有默不作声,强作镇定。
“哟,真是鲤鱼跃龙门,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嘛!”
“这样勾魂摄魄的手腕,我等可学不来。”
来的皆是权贵家中的正式夫人,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却有不少人饱受小妾之苦。
此时此刻,众人将矛头指向明珠,无疑是要好好宣泄一番心中的不快。
尖酸刻薄的话语,与她们平日大家闺秀的形象截然不同。
“请进。”
那些依仗权势之人,自是势利眼,此刻竟连夫人二字都不愿称呼。
“多谢各位了。”
明珠摆出一副恭敬的姿态,仿若周遭无人,径自步入厅堂。
院内,一位来自京城顶尖乐坊的女子款款而行,为宴会增添了几分雅致氛围。
“你们说,这位与咱们家那位相比,如何?”
“论姿色,二者不相上下,但她能这般魅惑人心,背后定有过人之处。”
“确实,京城之中,出身低微却能执掌家务的女子,恐怕唯她一人耳!”
宴席上,座次依各家长辈的官职高低排列,明珠意外地被安排在了上首位置,引得身后那些夫人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交织而至。
提及嫉妒,观那些随侍在贵妇身侧的小厮们,他们的眼眸中,嫉妒与不轨之意交缠,时隐时现。
“安义县主此番究竟何意?我凭什么要与区区一个小妾共席!”一名华服妇人声音尖锐,带着傲慢。
“即便我安平国公府在名望上稍逊定国公府一筹,我作为正室,地位亦非那侧室所能企及!”言辞间,自视甚高,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一旦嫌隙种下,便如冬日寒冰,非一日之暖可融,此时有机可乘,自然不会错过清算的时刻。
明珠不徐不疾地转身,对身边的侍女司琴轻启朱唇:“那丫头的后事已料理妥当,今晚便送往安平国公府吧。”
原本,明珠欲再多忍一时,然对方既自行送上门来,岂有不还击之理。
众人窃窃私语,目光如织,明珠则从容以对:“何不亲赴安平国公府,探询一番,缘何他们家族地位略逊定国公府一筹?”
“呵,平日甘居人下时,不见你言尊卑有序,现今遇着更低微者,倒是忆起礼法来了?这不是欺软怕硬又是什么?”
话语锋利,直指要害,明珠的每一句话都让安平侯世子夫人羞愤难当,脸颊绯红,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鄙视。
流言蜚语背后,明珠尚能泰然处之,但面对公然挑衅却无动于衷,无异于昭告天下,定国公府已今非昔比!
“你!强词夺理,混淆视听!”对方厉声指责。
明珠仅以冷哼作答:“哦?是我无理取闹吗?今日乃是安义县主乔迁大吉,你如此当众质问,令主人情何以堪?试问,你将安义县主的脸面至于何地?”
私下探寻才是明智之举,怎可如此失礼唐突?
明珠最擅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此刻却摇身一变,成为维护安义县主的代言人。
“今日,县主大人好意设宴,你若不愿出席,大可推辞,何必将场面弄得如此尴尬?”
“莫非,安义县主何处得罪了你,令你选在此刻报复?”明珠将矛头一转,引向他处,自保之余更显智谋。
安义县主毕竟不及安平侯,故而胆敢放肆,明珠这一番挑明,即便安义县主心有不甘,也需为自身声誉辩驳几句。
“倒是我的言语过于直白,看来我这小小的县主,是不足以邀请安平国公府的贵人们了。”
“如今,世子夫人肯屈尊降贵,些许委屈,我理应承受。”
言语柔软,眼波却机敏,安义县主先扬后抑,一番讨好的话术,令听者不由自主地赧然。
若能反击,明珠自能借机再下一城,然此刻却如同拳击虚空,无处着力。
“看样子,非得是郡主之尊,方能与安平国公府相配啊!”
如此高的门槛,非人人可攀。
无力攀附便罢,偏偏有人还要将自己的厄运拖他人下水!
噗嗤一声,不知谁先忍不住,打破了紧张的气氛,众人也随之议论纷纷。
显然,话题中心指向了安平国公府。
定国公府,昔日辉煌,一旦与安平国公府有了瓜葛,便接踵而来的是是非非,霉运连连,真真是时运不济。
近来,定国公府甚至连红白喜事都未举办过,谈及倒霉,无出其右。
瞬息之间,人群不自觉地向四周散去,与那妇人保持距离。
“你们……”她怒不可遏,语音颤抖,竟一时语塞。
明珠适时站起,言辞谦恭:“县主大人,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许是您的福泽太过深厚,那些福薄之人,自然难以亲近您左右。”
安义县主脸色稍缓,轻笑一声,急忙请明珠重新落座。
然而,明珠敏锐捕捉到安义县主的目光似乎瞬间闪烁不定,投向了……那只酒杯?
心中疑云顿起,明珠眼神一示意,司琴即刻心领神会。
无需多余言辞,二人默契配合,不动声色地将那杯中之酒转移至手帕之上。
待明珠回神再欲细听众人谈话,却发现安平国公府那位已被众人默契地排除在外。
“实在看不惯她的德性。”
“谁说不是,仗着夫家的荣光就忘乎所以,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些妇人,日常被困于深闺,循规蹈矩,稍有逾越便是非议之源,因而嚼舌根、传闲话成了她们的消遣。
明珠环顾,这些妇人前一刻还在攀附安平国公府的妇人,转眼态度便如夏日骤雨,变化无常。
“莫提那贱人,来,我们饮酒,我敬各位一杯。”一名妇人站起,目光不时飘向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