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生魔在杀人。
    挑战他的烟凌霞的确是一个剑仙级别的高手，他和对方打了一场，畅快淋漓。
    最后，他险胜半招。
    但他在回去的途中，遇见了另一批人的截杀。
    他猜测，如果这批人不是烟凌霞雇来的，那就代表着，他在南诀的手下，有了叛徒。
    围杀他的人个个都是好手，尤其是其中一名手持判官笔的男子，对方竟然只比剑仙差了一线。
    雨生魔本来就身负重伤，那对判官笔好像能迷人心智，他一时不察，差点被人秒杀。
    伤上加伤，威震江湖几十年的魔头剑仙差点阴沟翻船。雨生魔品尝着嘴里的血腥味，在漆黑的雨夜，在杂乱的山林中，像一只野狗一样，狼狈逃窜。
    多亏了朱水云之前给了他疗伤丹药，让他撑过了三批围杀，但一直到现在，已经七天了，他在南诀的手下，没有任何人来找他，没有任何人发现不对劲。
    男子煞白的脸上满是怒火，这可不是一两个叛徒能瞒得过去的。是他的家族那边出了问题。
    是现在的家主对他起了忌惮？还是有人想要夺权，先把他这个对头的支持者灭了？
    雨生魔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一向很讨厌这些弯弯绕绕。
    他只想——
    “在这里！”
    围堵他的人再次追上来了，喊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地上的落枝被踩得咯吱作响。
    雨生魔停住了脚步，只因，他身前落了两个人，一老一少，年老的那个手持判官笔，年少的那个满面笑意。
    他的前路被人包抄，后路被人围堵，上天无门，入地无路。
    天罗地网，插翅难逃。
    似乎眼前，已是绝境。
    为首的老人笑着说道：“你无处可去了。不如投降，归顺我们吧。”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雨生魔嘶声问道。
    对方旦笑不言：“你加入我们，就知道了。”
    雨生魔冷笑一声，加入？
    怕不是被他们杀个半死，然后被那摄心法术控制着加入吧。
    他退无可退，但周身的气势更强，再次拔剑，眼底紫光四溢，魔气翻滚，他已然入魔。
    恶龙罩下玄风剑，光芒四溢，伞剑被彻底拔出，魔仙剑璀璨妖冶而又夺目，功法被运转到最大。
    “他要拼命了。”那个老人嘿嘿一笑，“不过，没用。”
    “你们这种修错了功法，心有破绽的人，可是我这对判官笔，最好的猎物。”
    他说着，手指微动，飘然而出，两人瞬间过了几十招，一触即分，雨生魔连退十几步，口吐鲜血。
    他的指尖颤抖，几乎握不住手里的玄风剑，试图运气，但全身经脉剧痛，内力已然干涸。
    要输了么？
    雨生魔捂住胸口，眼底的紫光大盛，气势陡然拔高，不，他只会死，不会输。
    一声叹息在空旷的林间响起，是女子柔软的声音。
    似乎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又似乎，是在耳边。
    林子里的人俱是一惊。这里有老有少，但明显没有一个是女子。
    他们瞬间警惕，面面相觑，不敢动弹。
    但雨生魔怔愣了，他眼底的紫光慢慢消退，欲要拼命、玉石俱焚的功法，也被停下来了。
    “卿卿？”他略带希冀地问道。
    “嗯，这里好热闹啊。”一袭红衣，好像鬼影一样的人，慢慢浮现在雨生魔和手持判官笔老人之间。
    鬼影有着一张妖冶明媚的脸，看起来莫约二十几岁，风华绝代，周身的气势冰冷阴郁，和脸形成了鲜明对比，却好像霜冻牡丹，冰中玫瑰，让她更是多了几分难言的风情。
    在她面前正对着的少年看呆了，他咕咚一声咽了口水，这声音在寂静的树林里格外突兀。
    那个老人眼里也闪过惊艳，但更多的是警惕和杀意。
    朱水云慢吞吞地环视一圈：“看起来很狼狈啊，小雨点。”
    “你不是说，有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想要和你比武吗？”她眉眼带笑，询问满身污泥的雨生魔，“我怎么没看见女人。”
    “全都是一群臭男人。”她以手掩鼻，似乎很是嫌弃。
    雨生魔的确狼狈极了，头发散乱，衣服褴褛，连包裹都丢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但此刻却眉开眼笑，周身的气势放松极了。
    “小心，那个判官笔能迷人心智……”
    他还没有说完话，就看见朱水云对前方招了招手，和他的功夫差不多，武功路数诡谲的老人，就好像无力的婴儿一样，被朱水云提着脖子拎起来。
    “师父！”那个少年人失声惊呼。
    他冲上去想救人，却被一脚踢飞，撞在树上，半天没有缓过来。他咬着牙爬起来，对其余人怒喊：“快动手救人……啊？”
    其他人却一言不发地躺下了。
    他愣了愣。
    “别喊啦。”红衣女子美的好像仙子，说出来的话却宛若恶魔，“除了你和你师父，其他人都死啦。”
    “都，死了？”他呆呆地重复这几个字，脑子转不过来。
    后面，之前站着的其他逍遥天境、自在地境的人，已经全都倒在地上了。他们衣衫完整，武器还在手上。
    只有眉心正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枣核大的孔洞。
    一击毙命。
    少年的瞳孔猛缩，他死死咬着嘴唇，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小雨点，这个人你要亲手杀吗？”朱水云问了一句，抖了抖自己提着的老人。
    她一向如此体贴，懂得换位思考，报仇嘛，当然是要自己动手才解恨。
    “……”雨生魔嗔怪地看了一眼朱水云，到底还是不忍心再脏了对方的手，拔剑刺穿了老人的心脏。
    那对判官笔跌落地上，滚了两圈，滚在少年面前。
    抽剑，甩血。
    那一抹血红直接溅到了少年的脸上，将他的眼前染成一片红色，眼睛火辣辣地痛。
    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被血染上，火辣辣地痛。
    朱水云将那具尸体摔下，看了看依旧呆滞的少年，抬手，挑起了对方的下巴：“你，几岁了？嗯……应该问贵庚？”
    她有些摸不透对方的年龄。
    说了不杀十五岁以下，就不会杀。
    但眼前的少年，看骨龄，肯定十八岁以下，但是不是十五岁以下，就不好判断了。
    这个世界的人大多都修习武功，骨骼有变化，她摸骨没有那么准确。
    “……”少年的嘴唇抖了抖，目光慢慢染上怯懦和水光，看起来颇为可怜。
    很好，是一个精明的小狼崽子，朱水云想，他还懂得在仇人面前遮掩自己的目光。
    “快说，不说就让我家小雨点直接把你杀了。”朱水云威胁道。
    “……我，”他的眸光闪烁，“十四岁。”
    朱水云皱眉，上下打量两眼，然后冷笑：“呵。”
    他肯定十四岁以上了。多半是看出来了什么，将年龄往小了说。
    要不要杀了呢？
    朱水云漫不经心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