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朱载坖的长篇大论,朱翊钧点了点头,对于他的朋党言论,朱翊钧是赞同的。
常言道,一个好汉三个帮。
身为帝王,若想成就一番宏图伟业,势必要拥有属于自己的班底,有能力,忠诚。
而对于臣子而言,想要有所作为,也必然需要自己的帮手襄助,或是为了对抗政敌,又或者是为了政令畅通。
然而,这其中却存在着复杂的变数。倘若事情未能妥善处理,原本的帮手或许就会演变成朋党,甚至成为将自己扳倒的致命隐患。
朱载坖认为朋党之存在,并非全然是坏事。
现在眼前就有两党 ,赵贞吉代表的科道言官,高拱代表的行政官员。
从积极的方面来看,朋党可以凝聚力量,为共同的目标而努力奋进,当面对艰难险阻时,朋党成员能够彼此支持、相互协作,发挥各自的优势和才智,为实现理想出谋划策。
他们可以在政治舞台上形成一股强大的合力,推动有益的政策得以施行,为社稷和民众谋取福祉。
但事情都是有其双面性。
一旦朋党势力过度膨胀,可能会破坏政治的公平与正义,导致权力滥用和贪腐的滋生,甚至会威胁到了皇权。
历史上明朝末年的崇祯皇帝,在面对清党的时候,便是充满了无力感。
他们已经影响到了皇权,圣旨出不了北京城的情况时常发生。
为了自身团伙的利益,他们可能会不择手段地排挤异己,扰乱正常的政治秩序。
这也是朱载坖所说,不斗的时候,要抛出鱼饵让他们斗一斗。
他们不斗,相安无事,抱团在一起,被斗的人,就是皇帝了。
朱翊钧从其父身上学到的东西,并不深奥,但却实用……
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皇。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父皇,几日不见,你更加憔悴了。”
听到朱翊钧的这句话,朱载坖稍稍愣神,他苦笑一阵,而后缓缓说道:“我儿不用担心父皇,人生须臾,譬如朝露,及时行乐,方不枉此生,这句话,朕给你说过好多次了。”
朱翊钧叹了口气,脸上写了些许的惆怅,悲伤:“父皇,保重龙体,才是最重要的,孩儿还小啊。”
朱载坖看着朱翊钧一脸祈求的模样,他心里面也感觉到了些许的疼痛,儿啊,爹知道那事对自己不好,可爹改不了啊。
上瘾了。
不过,他还是装作无事,笑着抚摸朱翊钧的头轻声说道:“太子,生命之长短,非人力可定,贵在随心而活,享当下之乐,莫负光阴。朕之所为,乃随心之所向,纵命数无常,亦无憾矣。”
朱翊钧急忙说道:“父皇,儿臣只求你龙体康健。”
看着朱翊钧如此紧张,朱载坖深感安慰:“好,我儿有此孝心,父皇就心满意足了,父皇听你的话,会召太医好好调养身体。”
朱翊钧听着朱载坖答应了自己,如释重负。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父皇是改不掉这个坏习惯的。
但他只要注意一点,节制一点,少吃点透支自己身体的补药,生命增加个一年两年,肯定不在话下。
因为他的到来,万寿帝君朱厚熜多活了几天,朱翊钧也希望,因为他的到来,朱载坖也能多活几年。
两父子又说了一些话后,朱翊钧便离开了乾清宫。
而一直在乾清宫外的小太监,在看到太子殿下离去之后,赶忙走了进去。
他手中还拿着今日太子殿下,在书房中所写诗词,以及徐渭所作的诗词的誊录版本。
虽然朱载坖见朱翊钧的次数有所减少,但却一直都在关注着朱翊钧。
他写的字,说的话,都有人学给朱载坖听,传录给皇帝陛下看。
朱载坖看完诗词后,嘴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朕就知道,朕的儿子,聪慧过人……”
一直在旁的陈洪立马出言附和。
“是啊,陛下,太子殿下聪慧机敏,是大明社稷之幸啊,我们大明的百姓有福气了……”
陈洪的这句吹捧的话,朱载坖却并不感冒,他冷哼一声:“你说的这话,一点都不对,聪明机敏,是我儿的福气,不是社稷的福气,也不是百姓的福气,先帝也很聪明,是大明社稷之福吗,是百姓之福吗……”
陈洪闻言,不敢点头应是,也不敢回话了。
自己这位主子,夸儿子,贬老子,都成了人生常态了,跟陈洪聊天的时候,时不时的就把先帝拉出来,阴阳一番。
陈洪每每听到,都不能接话,只能装作没有听见。
“陈洪……”
“奴婢在。”
“给朕办那一张镜子来。”
“是,陛下。”陈洪闻言,便立即去找了镜子。
不一会儿,镜子就摆放在了朱载坖的御案之上。
朱载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愣住了。
他从未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自己。
自己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他海很年轻啊。
可镜子中的自己,已经不年轻了。
“酒色,伤朕竟然如此之深啊……陈洪……”
“奴婢在。”陈洪赶忙应道。
“日后,朕从今日起,不再饮酒,以后朕若是让你备酒,切莫忘了提醒与朕。”
“是,陛下。”陈洪恭敬回复道,听到皇帝陛下不在饮酒,陈洪也是非常开心,看来,太子殿下的劝说,是起到了作用了。
“今夜,朕去惠妃那里,你派人去通知一下,早早做好准备,上一次去,准备的就不太妥当,惊扰了朕的兴致……”
陈洪抬头去看皇帝陛下,顿了片刻后,只能点头应是。
皇帝陛下喜爱女色,不问朝政。
挨骂的可不是皇帝。
而是自己。
外面都传开了,是陈洪,孟冲等人蛊惑陛下,留恋春色,不问朝政,是大明朝的阉贼。
可外面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也曾劝过陛下要节制,可他生气的要打死我啊……
有一次,真的被拉下去了,要不是好兄弟孟冲求情,早就被打死了……
阳光很是明媚,微风轻轻拂过东宫的庭院,带来丝丝缕缕的花香。
太子殿下朱翊钧身着一袭绣有金丝云纹的华服,腰束玉带,头戴玉冠,身姿挺拔地站在东宫的回廊下。
他站在阳光之中,虽然还小,但从小贵养,眉宇间透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威严。
他看向了东宫的南面。
不一会儿,海瑞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他身着简朴的青色官服,衣服虽旧却干净整洁,没有一丝褶皱,面容刚毅,目光坚定而清澈。
阳光洒在海瑞的身上,勾勒出他笔直的轮廓。
朱翊钧望着逐渐走近的海瑞,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海瑞讲课,本宫很不喜欢,但架不住本宫喜欢这个人啊……
海瑞行至太子身前,恭敬地行礼……
阳光在他的发梢跳跃,微风轻轻扬起他的衣袂,而朱翊钧笑着伸手:“海老师,免礼……”
这一幕,仿佛定格在了这宁静而又充满期待的岁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