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族长和神明是恋人？”
    路西法的语气还是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神明和造物谈情说爱？
    是他耳朵坏了还是这魔龙脑子坏了？
    “没见识的家伙。”魔龙嘲讽地冷哼一声，刚想给路西法点颜色看看，就被路西法一脚踩在地上，老实趴着了。
    路西法眉头紧皱，目光在魔龙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分辨她话语的真假。
    “那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路西法质问道。
    黑暗神不是在和那个族长谈恋爱吗？
    为什么要留下魔法阵保护这个龙族？
    “族长她……随吾神去了……”魔龙声音虚弱又颤抖，像是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当中。
    那么好的族长……
    记忆里言笑晏晏的女子还是那般鲜活，女子轻柔的指尖似乎上一秒还在掠过她的脸颊。
    “奥蒂莉亚，你要活下去，龙族的未来就靠你了……”女子在奥蒂莉亚的眉间落下一吻，最后留念地看了她一眼，便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圣地之外，飞蛾扑火般地朝她的爱人奔去。
    即使迎接她的是死亡。
    她也要和她的爱人永不分离。
    黑暗神为她准备了退路，这最后一道防线足以保住她拥有无尽的生命。
    但是她选择将这一道退路留给龙族的未来。
    奥蒂莉亚是魔龙一族最有天赋的孩子。
    最适合不过了。
    可是……
    她不敢啊……
    族长，对不起。
    她是个懦弱无能的废物。
    黑暗神死去之后，所有的黑暗生灵都蜷缩在无底深渊，或迎接死亡，或接受光明神的洗礼。
    奥蒂莉亚想为逝去的神明和族长报仇。
    可是……
    她若想杀死光明神，简直如同蜉蝣撼树，自不量力。
    她甚至都不敢接受族长的力量传承，她害怕自己辜负了这道力量。
    她只敢在黑暗神留下的这道魔法阵中，避开光明神的洗礼，一日一日地躲着，不见天日。
    她好想去找族长。
    但是族长说龙族的未来交给她了。
    龙族就剩她一个了啊……
    她不能死。
    她得等到一位真正的传承者。
    “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魔龙猛地昂起头颅，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决死死盯着路西法。
    为什么他可以进来？
    他分明不是龙族。
    奥蒂莉亚没见过天使，更不知道什么是堕天使，但是她能看出来，路西法肯定不是她的族人！
    在族长离世后，奥蒂莉亚将族长留给她的传承力量设置成结界安置在圣地门口，一旦有龙族得到这股传承力量的承认，她立刻就能知道。
    奥蒂莉亚翘首以盼，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有动静了。
    但是进来的却不是龙族。
    她出奇地愤怒了。
    数十万年的等待落空了。
    奥蒂莉亚心如死灰，拼尽全力地朝路西法顶去，巨大的龙角离堕天使不过毫米，恶狠狠地威胁道：“圣地门口的结界，是谁打开的？”
    不知道为什么，路西法没有动手，即使这魔龙的攻击在他眼里毫无威慑力。
    或许是因为他在魔龙的身上看到了无尽的悲哀和死意？
    她快死了。
    路西法看出了这一点。
    秉持着对将死之人的最后一丝善意，路西法好心地说了实话。
    “打开结界的是龙族，她先走一步离开了，我在她打开结界后才进来的。”
    听到这句话，奥蒂莉亚发出了一阵又哭又笑的吼声。
    “龙族吗？真的是龙族吗？”
    路西法轻轻点头，肯定着魔龙的话语，瞳孔里倒映着魔龙癫狂的神情，沉默不言。
    魔龙的身躯颤抖着，气息越发微弱。
    “那就好……那就好……”奥蒂莉亚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生命的烛火即将熄灭。
    龙族的未来有其他人了，不用靠她了。
    她做不到没关系，还有别人。
    她终于可以去见族长了……
    奥蒂莉亚的身体缓缓倒下，那巨大的龙躯重重地砸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魔龙死了。
    路西法望着死去的魔龙，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失去神明的造物……
    死亡怕是唯一的下场。
    如果耶和华离开了，他能做到像这个魔龙一样撑十几万年吗？
    不。
    他做不到。
    没有耶和华的世界，毫无意义。
    路西法眼睫低垂，控制不住地闭了闭眼，眉宇间好似有一团化不开的乌云，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惹人心烦。
    啧。
    他想这么多做什么。
    黑暗神已经死了。
    耶和华能出什么事。
    世界毁灭了，他都死不掉。
    魔龙死后，身躯化作点点星光转瞬即逝，只留下了地上的魔法阵和周围的壁画。
    路西法收拾好这莫名涌动的心绪，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扔掉，继续看向墙上的壁画。
    一颗晶莹剔透的留影石浮现在路西法手心，一点不落地将壁画的内容映射下来。
    虽然路西法现在看不懂，但是也不能放弃，全收录下来带回地狱，多找点资料，到时候能看懂一点算一点。
    将这个山洞的每一处都基本扫荡过一遍后，路西法又在魔法阵的底下新找到了一颗球形的不明物体。
    应该是一颗晶石。
    这颗晶石被一层薄薄的金色包裹，由于时间的侵蚀，脆弱地仿佛一捏就碎。
    这样脆弱的东西，不用路西法来，随便一个弱小的幼童都可以将其碾成粉末。
    路西法只好释放出一缕最轻柔黑暗之力，缓缓托起这颗晶石，直到晶石安然无恙地躺在他的空间内，才松了一口气。
    这种精细控制力量的感觉不免让路西法想到了之前他身上的黑暗之力过盛时，他只得将身上的每一丝力量都死死地控制住，不让力量溢出伤害萨麦尔他们。
    这种感觉是当真不好受。
    做完这一切，路西法沉思片刻，转身离开了这个阴冷腐朽的山洞。
    当路西法踏出洞口见到无底深渊熟悉的景象的时候，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刚刚见识了一个旧时代的彻底陨落。
    令人唏嘘。
    但是他相信这绝不会再次重演。
    不管是耶和华还是他，都不会经历这一切。
    耶和华不是黑暗神。
    他也不是龙族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