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会试放榜的日子眨眼就要到。
原本姜执月与兰宁郡主都约好了一块儿去看榜。
谁料,放榜前两日,都风匆匆回府,面见老太君说是二爷今夜被陛下留在宫中。
言老太君淡淡抬眸,姜执月正在浇花的手都抖了一下。
姜提玉与姜宛白都在老太君身边,两人看向老太君。
言老太君摆摆手,定定地看向都风:“是哪儿来的消息?”
都风低声道:“方邺,跟在少将军身边的新任参军。”
“慎墨也在。”
姜执月顿时拧眉,放榜之前,把二叔留在宫里。
说不得就是因为放榜的事。
言老太君气定神闲:“还能让人送消息出来,这事儿也没什么要紧。”
姜宛白微微蹙眉:“可陛下将阿爹扣在宫中……”
言老太君看了姜宛白一眼:“只是留宿,慎言。”
姜宛白抿嘴,她是担心阿爹。
言老太君也知道姜宛白是担心父亲,她没有过多责怪。
只是让人传令下去,守好英国公府的门。
说完之后言老太君看向姜提玉,问道:“祖母之前一直不曾问你。”
“今日要问你一句,会试你可有把握?”
姜提玉直接跪在了言老太君面前,腰背挺直:“一甲绝无问题。”
对于自己亲自教养出来的长孙,言老太君很相信他的实力和自信。
提玉说一甲没问题。
那就是一甲出了问题,而这件事应该是被陛下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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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和殿,灯火通明,底下跪了一大片。
谢相,礼部尚书虞汝奎,会试主考官傅高旻,姜二爷一连串会试相关之人。
荣安帝冷着脸,看着御案上两份一样的答卷,可名字却不一样。
一个是姜提玉,另一个则是钟问筠。
钟问筠乃此次众考官推上的榜首,可他的策问与姜提玉的一模一样!
这件事是怎么发现的呢。
荣安帝在放榜之前,看了前三的考卷。
圣旨都要落定,他忽而想起英国公之子也在本场会试。
或许这一届春闱学子的才学奇高,所以姜提玉没能进了前三?
当即就命人去把一甲的卷子都找了过来。
拆开糊名之后,发现一甲都没有姜提玉的名字。
荣安帝对于言老太君印象深刻,也对姜提玉有点儿了解。
以本次科考主考官傅高旻来说,姜提玉的文章应该也是很能入他眼的。
荣安帝的确是有意偏袒姜提玉,选了个师承孔孟后人的傅高旻。
但姜提玉连一甲都没过,也有点儿太让人失望了。
荣安帝自然不会放过姜提玉的试卷,越是如此,就越是要看到姜提玉到底写了什么。
竟连一甲都没过!?
荣安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知道,会试的结果多半也与当年的主考官有关系。
主考官若是喜欢华贵辞藻之人,那些花团锦簇的文章就比较容易出彩。
若是主考是个务实之人,实干类的策问则更加深得人心。
傅高旻此人师承孔孟后人,又有自己为官的一套原则。
荣安帝对傅高旻是十分欣赏的。
故而虽然有意偏袒姜提玉,也是知道姜提玉定会是傅高旻喜欢的那类学子。
可姜提玉的文章他是看过的。
哪怕不是傅高旻作为主考官,换了言太傅,又或者是其他人。
姜提玉也不可能连一甲都进不了。
荣安帝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当即就命人把礼部围了起来,把人叫到了文和殿。
一块儿来的,还有上榜考生的试卷。
离奇地就是,姜提玉,榜上无名!
这可就坏菜了。
荣安帝的脸色奇差无比。
他有心重用英国公府,自然也看中姜提玉的才干。
姜提玉要科考,英国公与姜二爷都还得用,荣安帝是不着急。
可当下这情况,就是有人想拦着姜提玉,不叫他在自己面前出头了。
看来英国公府如今的煊赫还是招了人眼。
荣安帝对此生出了另外的心绪。
他作为天子,多年来勤政爱民,百姓也安居乐业。
便是边境偶尔有不安,他知人善用,如今也平息战火。
难道他用几个人,还要被旁人指指点点安排起来了?!
真是胆大包天!
连春闱都敢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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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汝奎面色平静,他近来都在忙于吐蕃王入京朝见之事。
会试的仪程都是交由谢相牵头。
而傅高旻这是一头雾水,他还不知为何被叫到文和殿来。
唯独姜二爷又猜到了,一定是自家提玉出问题了。
荣安帝把两张一模一样的卷子丢在了谢稷面前,冷然道:“还请诸位,给朕一个解释。”
傅高旻反应最快,上前看了两张卷子。
发现署名不同,顿时汗都滴下来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考卷都是糊名,专人抄录的呀!
怎么会有两张一模一样的卷子呢!
傅高旻还想说什么,看到上首荣安帝冷淡的神色,心中一凛。
这是有人在做局害他!?
“陛下!臣冤枉!臣等不知此事啊!”
傅高旻说的就是主副考官了。
考官是没资格碰未曾糊名的卷子的,他们看到的,都是已经抄录好了的。
谢稷听到傅高旻喊冤,也顾不上什么相爷的仪态。
当即夺过傅高旻手中的卷子,一目十行的扫过去,他心一下就凉了!
“陛下……”
“谢相的意思是你也是冤枉的?你也不知情吗!”
荣安帝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这样动怒:“这是春闱!春闱!”
“寒门学子唯一能出头的机会!”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朕的春闱动这样的手脚!”
谢稷不敢辩驳,直接手心贴地,额头重重磕了下去:“臣不敢!”
谢稷够狠,这一磕,额头立马见红!
荣安帝面上怒容丝毫不改:“那你告诉朕,为什么会有两张一模一样的卷子!”
“是朕在做梦!还是你联合礼部对朕欺上瞒下!”
“臣等不敢!请陛下息怒!”
众臣子纷纷跪下请罪。
荣安帝冷着脸,将在场众人一一扫过。
没有一点儿好脸色。
“宣陆青骁、福王、裴直过来,给朕查!”
“一丝不苟地查!”
“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要做朕的主了!”
谢稷心头有些不祥的预感,他虽然没做什么。
可防不住有些蠢货……
谢稷第一次后悔,什么阿猫阿狗都收在自己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