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要把生意交给凉王。
    一个长相富态，浑身绫罗绸缎的掌柜出列道：“姑爷，不可！”
    “林家的家业，都是历代家主辛辛苦苦，一点一滴攒下来的，岂可拱手送人？”
    “再说，咱们还指望姑爷重掌家业，把林家失去的都夺回来。”
    “姑爷怎么可以擅做主张，把林家的家业拱手让人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代表的不止是他自己。
    只因为赵英男已经感受到了一道道质疑的目光。
    如果这命令，是林家老爷或者林沐瑶发出的。
    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但这新来的姑爷，居然一上来就把大家辛苦保住的一点生意。
    全拱手送人了。
    林家也要搬家。
    众掌柜当然不同意！
    我们在凉州城里住的舒舒服服，小肉吃着，小酒喝着，小美人摸着。
    谁要和你去桃花村！
    赵英男淡淡一笑，解释道：“诸位，可知为什么林老爷以及许多林家的掌权人，会选择以身殉国吗？”
    一个掌柜道：“那是因为我们老爷，忠君爱国，天地可鉴。”
    “宁愿身死，也不从贼。”
    “如此高风亮节，我等作为下人的，更应该为老爷保住家业。”
    “岂可将家业拱手送人。”
    “对！”
    “是啊，我等要保住林家家业！”
    “绝不放弃！”
    其他掌柜你一言，我一语附和。
    赵英男耐心等他们说完，这才缓缓解释：“诸位，林老爷忠君爱国之情，天地可鉴。”
    “林家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可歌可泣。”
    “但是，你们怎么不想想。”
    “为什么林老爷一个读书人，非要选择这种最为鲁莽的行为为国捐躯呢？”
    众人道：
    “为什么？”
    “难道老爷写信告诉你了？”
    “不对，你居然敢说老爷鲁莽，你这是对老爷的大不敬！”
    “……”
    哎，要不是看在你们是林家的下人，早把你们都叉出去了……赵英男心中腹诽一句。
    继续道：“诸位掌柜，民变大军壕无人性，所到之处，杀官员，抢富商。”
    “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这些消息，你们总该听说过吧？”
    “你们应该也得到消息，那闯贼攻破京城后，京城那些官员，世家，不论是否投降，都被民变大军抢了个遍。”
    “轻者家破人亡，重者剥皮实草。”
    “闯贼手段之残忍，只有你们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作锦绣灰。”
    “京城的惨状，你们多少知道一些吧？”
    众掌柜纷纷沉默，无言以对。
    民变大军确实残忍。
    京城达官显贵，死伤殆尽。
    百姓本就对各路官员怨气很大。
    杀入京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京城已经不是京城，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原本那些京城人士，被抢的被抢，被杀的被杀，也有些二流青年，黑恶势力。
    转头加入闯贼大军，反过来抢掠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官老爷和富商。
    其中，丐帮首当其冲，最为可恶。
    这些消息一经传出，震惊全国，林家的掌柜们不可能没听说过。
    家破人亡，是如今京城的真实写照。
    赵英男继续说：“林老爷与民变大军决一死战，为的就是保全林家的名节。”
    “同时也是为了保全凉州林家。”
    “如今，凉州在凉王的带领下，军民一心，民变大军未必打得进来。”
    “林老爷用林家上下几百口的牺牲，让天下人看到，林家的风骨。”
    “也让凉王看到，林家的忠心。”
    “如此，凉王才能保全林家，重用林家。”
    “如此，林家才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话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懂得都懂！
    林家的掌柜们都是聪明人，用不着把那句：
    “如果林老爷在京城投降，那凉王还能容得下凉州林家吗？”说出来。
    但即使是为了保全凉州林家，林老爷他们能做到身死殉国，死而后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谁不怕死。
    谁不怕痛。
    但是他们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为了林家，为了名节……
    别管他们为什么，但他们做到了，那就是牛逼！
    不论最后谁得了天下。
    这都是在历史上能留下名字的人物。
    一个林家掌柜出列道：“姑爷，即使您说的都有道理，但保全凉州林家。”
    “也未必就要把生意让给凉王，我们可以辅佐凉王嘛！”
    “重振林家，再创辉煌嘛！”
    “再说，我们这些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跟林家做了一辈子。”
    “若是将产业交给凉王，得其重用还好，若是不得重用。”
    “我们一家老小，又要如何生存？”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还是要讲利益。
    赵英男会心一笑，淡淡道：“诸位不必担心，如今我已经将整个西域的商路打通。”
    “我既是林家的姑爷，也就是林家的人。”
    “如果凉州的生意好做，你们便做，不好做，咱们就转战西域。”
    “绝不会让你们失业的。”
    “相信我，你们只会越来越好！林家也会越来越好！”
    赵英男这个承诺，倒是没人不信。
    只因青牛镇的林掌柜，和西域集市的林掌柜，都与这位新姑爷打过交道。
    说这位姑爷不仅出手大方，而且出手大方。
    跟着姑爷混，就不用担心前途问题，种种事迹，早就在掌柜群里传开了。
    又有一个掌柜说：“姑爷，小的还有一个疑问。”
    “如今天下大乱，我们林家是做粮食生意的，为什么不趁此机会。”
    “大捞一笔！”
    赵英男脸色微变，斥道：“不可！”
    “林家做生意这么多年，何曾发过国难财？”
    “这与林家家训不符。”
    “我们每赚到一笔超额利润，最后都会转嫁到老百姓身上。”
    “你们可知，为何民变大军每攻破一个地方，就杀贪官，杀富商吗？”
    “就是因为贪官，富商赚的太多，让他们承受了太多苦难。”
    “百姓心中有怨气。”
    “如果发国难财，到时候也会落得个和京城富商一样，有命赚，没命花的下场。”
    赵英男最后总结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商之大者，为国为民。”
    “我们林家只赚合理的钱财，绝不欺压百姓，绝不发国难财！”
    “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帮助凉王，辅佐凉王。”
    “让凉州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让天下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特别大声。
    生怕院外的朱文月和赵德祝等人听不到似的。
    众掌柜纷纷拜倒，嘴里高呼：
    “姑爷说得对。”
    “一切听姑爷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