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胆小鬼
    做爱之后，洗了个澡，吃了咖喱乌冬面。
    外面已经一片漆黑，胃里空空如也。美衣做的咖喱乌冬面，甜辣口味，有淡淡的鲣鱼干的味道。因为肚子饿了，很快就吃完了。
    “累死了。”
    美衣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或许是因为在林苏的店里被掏空了，这次的快感比平时来得缓慢。比平时更长时间的性爱让我们彼此都耗尽了体力。
    “风俗店怎么样？”
    美衣把头靠在枕头上，侧眼看着我问道。
    “你还问这个啊。”
    “我没去过，所以很好奇。”
    “就那样吧。”
    “就那样是怎样？”
    “就是正常地发泄完就结束了。”
    “嗯。” 她翻了个身。美衣穿着我的 t 恤。
    “那种地方，会真的做吗？”
    “有些地方会，但我今天去的不是那种。”
    “能满足吗？”
    “能。”
    “好奇怪。”
    她皱着眉头，像在确认什么一样盯着自己的身体看。
    “我也能在那种地方工作吗？”
    “不行。你胸太小了。”
    “过分。”
    “开玩笑的。就算不是因为这个，你也别去。”
    “可是我没钱啊。而且佐木哥哥你还想把我赶走。”
    “我说了不会赶你走。”
    “而且我也没事可做啊。”
    她躺在床上，随手翻着放在枕边的书。
    “今天我一直在看书。”
    “很少见啊。什么书？”
    “不知道。随便拿的一本。”
    她拿着的是一本阿拉斯加的旅游指南。极寒之地。为冰和熊存在的大地。是很久以前买的。
    “因为是完全不了解的地方，所以很有趣。我也想去阿拉斯加看看呢。听说冰川大得不得了。我也想看看驯鹿。”
    “你可以去啊。比这个满是灰尘的城市好多了。”
    “喂。佐木哥哥你为什么来东京啊？”
    她问我，说是一直都很好奇。
    “为什么这么问？”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啦。”
    我第一次想起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那时我刚高中毕业。坐夜班车在清晨到达了新宿站。当时心里没有欢喜也没有兴奋。
    只有焦躁。
    “只要能去远的地方，哪里都行。”
    如果停下来，就感觉被留在故乡的东西会追上来。我觉得必须快点真正地生活下去。和那些普通走着的人们一样，我焦急地觉得必须要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即使只是看起来普通也好。
    在找到工作和住的地方之前，我都是在漫画咖啡店或者公园里睡觉。开始工作后，我就尽量用工作填满时间。
    为了不去想很多事情。
    “总之，只要有工作，哪里都好吧。”
    “就只是这样？不是为了看东京塔之类的吗？”
    “怎么可能。”
    “那就是单纯地想忘记我们吧。”
    我既不能点头也不能否认。
    “美衣你为什么来东京啊？”
    “我啊。”
    她一下子坐起来，从床上看着我说：
    “因为佐木哥哥在这里所以我就来了。”
    “就只是这样？”
    “就只是这样啊。因为佐木哥哥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她天真地笑着说。
    “没有其他特别的理由。”
    “你偏偏来到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是吗？这里也有很多人啊，也有很多店啊。”
    “看起来有其实没有。大家都像幽灵一样。”
    如果不和任何人有联系，那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等你攒够了钱，最好快点离开这种地方。去阿拉斯加也好，去哪里都好。你还很年轻，可以去任何地方。”
    “真的可以去吗？”
    “可以的。你还很年轻呢。”
    “但是。”
    她用沙哑的声音说。声音听起来很没底气很不可靠。
    “反正我哪里也去不了。我的影子不会放开我的。”
    “影子？”
    “我的影子。从我逃跑的方向，一直跟着我。”
    我差点就说 “我也一样”，但又忍住了。
    “我记得姐姐说过的话。”
    美衣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说，阻碍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的意志。”
    大致来说，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障碍的东西，一切都只是意志的问题。她确实这么说过。
    讨厌的话。
    美衣从背后伸出手抱住了我。
    “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是胆小鬼。”
    她现在的样子和刚才那个骗我把她当成姐姐做爱的女人完全不同。
    她碰到我的手很凉，寂寞地颤抖着。大概美衣在哭吧。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敢回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