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安和靳玉已至翡翠潭附近,与澄碧的潭水仅三两花树之隔。
柔安此时却没有欣赏美景的闲情,她竭力放轻动作和呼吸,极尽五感的感知,把自己和周围融为一体,仔细搜寻环境的异样。
突然,心中一动,柔安汗毛倒数,立时握紧武器。下一刻,五六个蒙面人从四面飞出,其中一个还是跃自湖底,银白的水靠泛出阴悚的光泽,围袭而来。
靳玉以目不暇及之势抽出长剑,旋身一扫,将围拢而来的人一招逼退。
柔安看到他的剑,当即冷静下来,敌人再次围拢时,凡有攻势,她脑中都能自然浮现应对之策。
蒙面人确定了靳玉很不好惹,便以柔安为弱点,三两夹击。
靳玉却配合柔安招式,化弱为强。对方本以为能以六敌一,可越打越感到这弱点愈加勇武,反有以六敌三、敌四甚至更多之感。
柔安很快习惯了生死交错的紧张,利用靳玉朝夕喂招的默契,汲取打斗中灵光一现现的启发,渐入佳境,豁然开朗,出招成行云流水之势,甚而偶有妙手。
蒙面人头领意识到,别说速战速决,再这么下去,他们就要沦为“陪练”了。
他一个眼神,围攻者又动了。
他们左刺右突,试图分开柔安和靳玉,暂且牵制住后者,先将前者毙命。
他们托大了。
以靳玉之能,便是带个拖后腿的都不落下风,还能与之配合打得有来有回,不过一时无法脱身罢了。
这下分出二人纠缠于他,他十招不到便击毙一人,另一人也伤了一臂。
柔安一时压力骤增,幸而她在武道一途也算颇有天赋。
她自幼习舞,身软体韧,后得靳玉传授上乘武功,自己勤练不辍,此时命悬一线,全神贯注,悟性和潜能节节激发,又有极强的直觉帮她避过生死一线的杀招,虽负伤不少,但仍未失战力。
柔安出来了,这些蒙面人武功远不及靳玉,不过胜在专使杀招,老练狠辣。她只要撑到靳玉回援,攻守之势可逆。
她心下大定,不由出手更加果断准确,宁啃吃些小伤,也不让对方的杀招成型。
蒙面人焦躁起来,靳玉已重新杀回,他们会合一处,怎么看都只能无功而返,没找到想要的东西,还将消息泄露了出去。
他们这样的人,要么拼死完成任务,要么生不如死。
蒙面人突然停下,掏出一瓶药水,迅速洒遍全身和武器,药水触及皮肤,皮肤泛出诡异的灰白,肌理干裂,血管突张;药水淌过衣料和武器,衣料起皱,发出滋滋白烟,武器亮起荧荧绿光。
——这药水有异,绝不能让他们近身!
二人顿觉不妙。
靳玉立刻抓住柔安,运气腾挪,闪出包围,向翡翠潭跃去。蒙面人紧追不落。
水潭边不是好的应敌之地,二人纵有绝世轻功,在水面上打斗也会受尽辖制。
靳玉见蒙面人越逼越近,在一柄泛着诡异幽光的短剑向柔安刺来时,当机立断,携她跳入水中。
柔安不会游水,公主并不需要这个技能,女侠还没来得及掌握。
她只在落水后下意识闭气,又勉力克服第一次离地入水的恐慌,放松全身,不要循着本能缠上靳玉,而是学着靳玉的动作划动肢体。
她在靳玉的带动下,渐渐感觉自己在水中轻盈了一点,也能够控制一点移动方向了。
二人游动一段距离,靳玉先行上浮,才冒出头,立刻下潜游开。
一柄匕首擦着他的发顶落入水中,四周潭水扩散出不详的绿色。
二人再向其他方向移动,然而,靠近岸边的每个方向,都有蒙面人守在岸上,只得往潭心游去。
柔安憋气到了极限,四肢也越来越重,不由看了靳玉一眼。
没有她做拖累,他一定能上岸脱身。
靳玉心有所觉,看她一眼,猛地拉近她,与她两唇相贴,渡了口气给她。
柔安来不及生出什么绮思,就又被他拉着游了一段。
突然,他们在几近潭中央的位置,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便是靳玉下意识抵抗,都没能扛住,直被吸向潭底。
两人竭力用功对抗水力,收效甚微,又被卷入一个漩涡,转得方向难辨。
柔安在昏头胀脑间,感觉靳玉拉住了力竭的她,不由放松下来,任由他一臂揽定。
她睁眼望向他,却突然在旋转间看到他身后一闪而过的图案。
她不由跟着转脸,牢牢盯住那个方向,靳玉察觉,也看了过去。
——龙鱼图案!
不是圭鱼!是和琉璃佩一样的龙鱼图案!不,与其说是图案,不如说是一个凹槽,仿佛等待一把钥匙插入的锁芯,而那凹槽形状对应的正是琉璃佩的形状!
柔安瞬间意识到那些蒙面人穿着水靠潜入翡翠潭的原因,他们该是一无所获,却让落入绝境的二人误打误撞。
这机关掩藏的是什么?
会是落水后的生机吗?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不试也别无他法,试了也不亏。
柔安与靳玉对视一眼,他轻眨了眨眼,拖着柔安勉力抵抗水流,靠近凹槽。
他取出琉璃佩,一把嵌按上去。
柔安来不及想琉璃佩怎会在他身上——她本以为他们只能检查一下四周,寻找一下其他线索——就惊讶地感知到水流方向的变化。
以岸壁上鱼佩和凹槽吻合之处为中心,一道竖直的裂缝现出形迹!
数息之间,裂缝横开为一个漆黑大洞,在洞口成形不再扩大的瞬间,潭水汩汩灌入,将靳玉和柔安也冲进其里。
靳玉只来得及把柔安拽进怀里运起内力将二人护住,就被汹涌的水流推着剧烈沉浮,一路沿着水道急速向前,不知被冲了多远。
柔安肺部闷痛,再憋气不住时,感觉到团团相抱二人被冲上高空,又摔落在地。
靳玉一声闷哼,两人在坑洼不平的溶岩地面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靳玉劲松力泄,柔安强撑着从他胸前爬起来,看他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不由心惊。
她小心摸过他的颈侧,确定他呼吸尚存,但微弱难辨,不敢翻动他,只上下打量,看到他身上并无明显出血痕迹。她又小心探了探他的胸腹,在触及胸口时,见他皱眉,知他是保护她时撞击石壁受了内伤。
她纵目四顾,周边尽是溶岩石柱,看不到一点能用来检查和治疗的材料,不由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