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了下自己刚刚对着林放的各种逆天发言,时铭略微羞耻绝望地闭了闭眼睛,等着喻黎狠狠笑话自己。
等了一分钟,对面都没有说话。
电话里有种不该属于他们之间的安静。
“时铭,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小就怕顾九京吗?”
这是喻黎第一次谈及这个话题。
整个京圈都知道他怕顾九京怕得要死,甚至以前他们三个都没少用这个调侃他,而喻黎也基本都会生气,就像一个常年没有败绩的人,在面对唯一一个把自己按在地上摩擦的敌人所露出的那种破防跟打心眼里的阴影恐惧。
见他真的在乎,后面三人也不太会在喻黎面前提及这事,也从来没有问过他为什么怕。
而现在,喻黎主动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怕顾九京吗?”
不知道。
时铭其实也想不通,甚至一度觉得喻黎怂包,觉得他是惧怕顾九京的人脉地位。
前几年处处看顾九京不顺眼,其实也有想要向喻黎证明顾九京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这种心理。
他是真的想不通顾九京有什么好值得害怕的,以前不觉得,现在不觉得。
“我在刚被接回喻家的时候,处处受到喻淮阳的欺负,那时候的我胆小怯懦,不懂反抗,只会小心翼翼地讨好。”
“在喻淮阳的某次生日宴上,我被污蔑偷了东西,一个人跪在雨里,跪了很久,是顾沉欲出面帮了我。”
“后来污蔑我的那个人就从京城消失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时铭微微皱眉,猜测:“顾九京干的?”
“不,我干的。”
“……”
“顾九京替我善了后,因为那时候我做的还不够利索,他帮我处理了后续的事情,然后对我说了一句话。”
当时年仅9岁的喻黎能利用京圈复杂的矛盾关系,去借刀杀人解决一个世家子弟,已经算很厉害了。
但他到底还是个孩子,留下了不少蛛丝马迹,被那人家族里的长辈找过来的时候。
是提前守在那里的顾九京出面解决,并将他带回了顾家。
在顾家老宅里,才刚二十出头的顾九京坐在檐下的圈椅上。
屋檐上的雨水汇聚在一起。
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滴落,溅起水花。
手边摊着本佛经,一串佛珠搭在上面,旁边是氤氲缭绕的檀香。
他在烟雾里垂着眼皮,用云淡风轻的语气,对台阶下被仇家打的浑身是伤的小男孩儿说了一句话——
“我只帮这一次,下次弄死喻淮阳的时候,记得换个聪明的法子。”
只有这一句话。
就这一句,成了喻黎后面几年的噩梦。
其实很简单,喻黎回到喻家后,对外表现出来的性格就是怯懦讨好的,没有一丁点杀伤力。
谁都想不到他心里藏了什么阴暗歹毒心思。
跟他一母同胞的姐姐不知道,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时铭也不知道,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瞒过了所有人。
——可顾九京知道。
——他们仅仅一面之缘。
——他却一眼看透他的所有伪装。
近乎可怕的洞察力,就像一面镜子,只要你站在他的面前,他就能让你所有的秘密无所遁形。
“时铭。”喻黎声音平静,甚至有些温柔,他在电话里对时铭说,“你是个很好懂的人,你的很多心思其实都写在脸上。”
“所以看节目的这段时间我总是在想,谈婳阮棠段嘉禹他们,甚至是不聪明没眼力的秦越都能轻易看透你,拿捏你。”
“那么顾九京呢?”
“我看了今天的直播,如果灰姑娘的主题是在第一期,你已经撂挑子不干了,可是这次你没有。”
“因为你有顾忌,你在意谈婳阮棠还有段嘉禹他们,你会想如果你大发雷霆走了,会不会影响到他们?”
“你总是嘴硬心软,你其实远远要比我好欺负的多。”
“…………”
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从没人说过时铭好欺负,所有人对他的评价都是脾气差,非常难搞。
时铭也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但或许,只是因为这些年里,除了一个喻黎跟陈东,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一个人离他这么近过。
喻黎的话并没有错,他对喻黎、对陈东、对时柠,甚至是顾九京,都非常非常心软。
嘴硬,心却特别软。
“19岁之前我参加过一些小型歌手比赛,那时候已经比我名气大的歌手有很多,跟我不太对付。”时铭语气平静,声音里也听不出什么难过,“后来有一次,有个粉丝让我给他签名。”
“签完后,他当着我的面撕了。”
“我难过了很久。”
喻黎的眼圈立即就红了,像好好的,突然被人捅了一刀。
“喻黎,你说得很对,我其实挺好欺负的,但我觉得顾九京不会是那个粉丝,他也不是你,他就是他,他跟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我觉得你可能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我懂,你想说的是在顾九京面前,我就像个没穿衣服的人,他一眼就能看透我所有想法,让我没有一丁点秘密。”
“你难道不觉得可怕?”喻黎简直难以置信。
“不觉得,我渴了他知道递水,困了他知道递枕头,看他一眼他就知道我想干什么然后帮我做好,我觉得挺爽的。”
“……”喻黎从来没有这样脑子打结过。
真的,他觉得自己的脑子突然就自杀了。
有点儿想大骂时铭是个恋爱脑,又怕被时铭反过来骂得更狠,只能张着嘴巴目瞪口呆。
见他一直不说话,时铭想了想,皱着眉问他:“你上飞机了?正好,落地后你去找阮棠他们,帮我教训下导演,看他老不爽了,记得别让他们回来,我今晚有事。”
尽管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喻黎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句,“什么事?”
“睡顾九京。”时铭说,“你别过来坏我的好事。”
“……”
挂断电话后,时铭拿着手机回到了房间。
此时顾九京手里正拿着那盒杜蕾斯在看,应该是想给他整理背包,结果在里面发现了这个。
不过他的脸上似乎并没有太多惊讶,反倒是好奇更多,眼神里充满了打量跟趣味,像个从来没有接触电子设备的老年人在研究手机一样。
就在时铭准备问他是不是从来没见过的时候,顾九京抬头看见他,先开口了:“为什么不买带螺纹跟凸点的?”
时铭:“……”
果然还是他太小看这不要脸的了。
时铭走过去,夺过顾九京手里那盒杜蕾斯,随手丢在了床上。
趁着顾九京愣神的功夫,直接捧着他的脸,重重吻了上去,另一只手开始解他衣服上的盘扣。
看起来很急,非常急……
到后半夜的时候,那些人也没见回来,城堡里只亮着一间房的灯,满地衣服,还有被明显暴力撕开的纸盒跟小塑料袋,零零散散落在房间的不同位置。
一只手挣扎颤抖着伸向床头的手机,想要拨打电话或者发个消息。
在即将摸到手机的时候,却被另一只更大的手掌覆盖住,跟他十指相扣。
而另一只手死死抓着身下的床单,指节泛白。
手腕上没有被取下的智能手表,还在不停提示心率过快……
那声音,似乎跟身后雨点般密集的撞击声融在了一起,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