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萧祈然都没有回府。
    直至第四天的时候，她才看见他。
    他眼底泛着浓重的青色。
    一看就是很久没睡过觉了。
    忽然。
    什锦的心尖上，像被一把细小的刀片划过一样。
    那感觉很怪异，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从门外踱步进来。
    见她正坐在桌前看他，明显有些错愕。
    她……
    这是在等他？
    但很快他就自嘲了一声。
    如果不是自己一直拘着她，以青栀的性命做要挟。
    她会如此听话的留下？
    只恐怕以她的性子。
    早就对他敬而远之，逃之夭夭了。
    他缓步走到桌前，来到她的身边坐下。
    将药端到她面前。
    “母后，该喝药了。”
    什锦瞧着药碗，稍微愣了一下。
    今日他怎的忽然转了性子，不喂她了？
    见她没有接，他便把药碗先放了下。
    道：
    “刚好药还有些烫，再凉一凉也好。”
    什锦瞧了瞧药碗，又瞧了瞧萧祈然。
    为什么她总觉得，今日的萧祈然有些不大对呢？
    接下来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就那样坐着，不看对方，也不动。
    什锦是在神游。
    她在想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套他的话，来为自己解惑。
    而他在想什么，却没人知道。
    很久之后，还是萧祈然先开的口。
    他将药推到什锦面前，让她喝药。
    什锦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一口气将药喝完了。
    见她乖乖喝完了，他直接起身离开。
    “哎，萧祈然！”
    什锦叫住他。
    萧祈然脚步一顿，愣了一下才缓缓回过身来。
    他没有说话，只用表情问她，怎么了。
    什锦想了半天，但最后也没想到该怎么开口。
    于是她只好把话题引向了别处。
    “三皇子和十皇子结盟了，你知道吧？”
    萧祈然没想到她要说的居然是这个。
    “嗯，我知道。”
    “音贵妃的母家有个不在明面上走动的姻亲。
    此人擅长谋略，手段狠毒。
    常兵不血刃。
    他唤周济，现人在怀州。
    音贵妃为了得到他的助力，不惜设下诸多圈套和手段。
    甚至还折杀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作为苦肉计。
    只为引他入局。
    此人，你或许可以策反。
    令其为你所用。”
    什锦道。
    萧祈然更愣。
    什锦半晌都未见萧祈然有反应，只以为他是不信她。
    于是她又道：
    “此人的父母兄长皆是为音贵妃的外祖父所杀。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查。”
    然而，萧祈然却只是忽然转身朝她逼近。
    他眼里带着不敢相信。
    带着疑惑。
    带着探求。
    “你……在帮我？”
    他逼近她。
    什锦：……
    “不明显？”
    “可……你为何忽然帮我？”
    他继续逼近。
    什锦不禁后退。
    他有病吧，她在帮他，他却忽然质问起她？
    难不成她帮他不好吗？
    “你我现在的利益难道不是被绑在一起的？
    皇帝早已厌弃我。
    十三皇子有尚年幼。
    现下无论三皇子还是十皇子夺储，都不会放过我。
    我帮你有什么不对？”
    什锦自认为已经解释的天衣无缝。
    但萧祈然却仍旧在逼近。
    他目光灼灼。
    其内有探究。
    有不解。
    但更多的，却是期待。
    什锦有些惊惧于他这样的神色。
    下意识就开始后退。
    然而她这样后退的动作。
    却让他更加想要靠近她，一探究竟。
    “如若你想要帮我，便早就可以帮我，为何要等到现在？”
    什锦：……
    她的确……
    其实从未想过要帮他。
    她表面上站了他的队。
    但实际上，却一直没有给予过他任何实质性的支持。
    她不过是想着利用三皇子和十皇子，让二人联手对付他。
    拖时间等萧楚回来。
    如若不是那天在王府地牢里，听见南疆公主说的那番话……
    她有些改变主意了。
    她忽然不想他死了。
    原本她的任务，不就只是成功阻止他登上皇位吗？
    那只要让他当不上皇帝不就成了？
    她没必要非得置他于死地。
    “我帮你，不好吗？”
    她一步步后退。
    忽然，她脚下一绊。
    回身一看，竟是已经退到了床边。
    “可你分明一直都只是想要杀我。”
    他把她逼到床边。
    忽然眸子里泛起一丝痛苦。
    “可我竟不知道，你为何非得要置我于死地。”
    什锦哑然。
    他说的，应该是皇后。
    但他不知，她便更不知。
    “从前之事你莫要再放在心上。本、本宫自今以后，不会再想着杀你了。”
    她面上很不自然地道。
    “你帮我，真的全全只是因为利益？”
    他依旧在靠近她。
    她原本就已经被逼至了床边。
    此番因着他的继续靠近。
    更是直接一个重心不稳。
    仰倒在了床上。
    她原本预想着，这一下肯定是会磕到脑袋的。
    但一只大掌忽然托住了她的后脑。
    在她即将磕到之时，为她减缓了力度。
    直至，将她整个人缓缓放到床上。
    什锦：！
    为什么……
    忽然觉得这样体贴的一幕，不像是萧祈然这样的人能够完成的？
    而且，这是什么姿势？！
    “我、我……自然是。”
    看着萧祈然近在咫尺的脸，什锦的脑子又有些不会转了。
    “可……如果是为了利益。
    不是更应该将自己的真心和诚意，表现出来吗？
    怎么会有人生怕别人会发现她的心意。
    还故意说起反话。
    企图来掩藏自己的？”
    他问。
    什锦：……
    是不是就不应该帮他？！
    “你能帮我，我很开心。”
    忽然，他毫无征兆地就来了这样一句。
    连带着，还很开心地朝她笑了。
    什锦忽然心中一颤，连忙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这家伙怎么又解锁了一个新表情？！
    聊天聊的好好的，他干嘛忽然笑！
    也不知道，他曾经是不是也是用了这样的笑。
    去勾引了的那个南疆公主。
    让那南疆公主为他做了那么多事……
    一想到他也曾这样对别人笑过。
    她忽然就有点儿烦躁了起来。
    转念又一想到那地牢中南疆公主的下场。
    她忽然心里又是一阵不安和警惕。
    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冲动的举动了。
    她似乎心软的有些太早了。
    她应该再缓一缓。
    应该等到自己试探完他以后。
    再决定告不告知他周济的事的。
    “你能不能……再也不要离开我。”他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