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已顾不得许多,深深恨着他!
若非云知行的手段,她现在还是明府大小姐,京城中万人追捧的明千金。
他剥夺了她的一切,爱与自由,以及做母亲的资格。
明家是三日前,在闹市口行刑的。
当时付柔还没走,费了好些功夫将她留在宫里面,不让她去看。
三天前,她便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她恨他入骨。
云知行留下她,也是觉得她再无威胁,翻不起什么浪花。
皇宫中,新君继位,一派新气象。
他治理朝政能力极强,没人能挑出毛病。
南胤正注入新鲜的血液,所有人都期盼着。
在此期间,有采织局的人来为秦烟量体裁衣。
还有嬷嬷为她对镜挑选首饰,殿里一时挤满了人。
从东宫出来后,她住在先前皇后的宫殿。
本来想拒绝,云知行却说现下宫中没别人,得让她住这里。
此处离他的寝殿近,不至于太孤单,秦烟只得勉强应下。
从未见过这般大阵仗,每个人都毕恭毕敬,让她十分不自在。
晚间,她找到云知行,说未免太过铺张。
“本是哥哥登基,如此一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要做什么呢。”
云知行正在整理案前奏折,听她这样一说,不免抬头看去。
她还不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
他想过许多次,是否要同她说。
可是看着她纯粹的笑脸,每回话到了嘴边,又出不了口。
怕一出口,她便笑不出来了。
于是一拖便是三日,眼看明日就要……
“如今宫中只有你我,有我在,自然短不了你的。”
秦烟凑到案前,还是问出了口,“哥哥为何要与太子妃和离?她人挺好的,我觉得你们甚是相配。”
云知行苦笑,“你也知道我们之间并无感情,既然如此,不如成全彼此。”
她叹惋,“可是这样一来,我在宫中便没有可说话的人了。今后我能时常出宫去找她吗?”
他弯眼笑道,“我这么大个人,便被你略去了?”
“你是男子,自然不一样。”
“那你想找她聊什么?说出来,兴许我都知道。”
秦烟撇嘴,笃定道,“你才不知道呢。”
“啧,这么多年的陪伴,终是敌不过旁人短短数月相伴。烟儿忍心看哥哥孤家寡人么?”
“你算哪门子寡人?日后后宫三千,只怕你都会忘了我。”
闻言,他眼中一黯,旁敲侧击,“若我不娶别人,烟儿便可以一直陪着我?”
秦烟眼珠子一转,“横竖我也是没人要的老姑娘,若是哥哥孑然一身,我自然会一直赖在宫里。
先前你可说了,有你一口饭吃,就有我一顿肉。”
他笑得眉眼弯弯。
橙黄烛火下,男子面容柔和,少了白日里的锋利果决,眼中只承载眼前一人。
下一瞬,秦烟又推翻之前所说,“不行,哥哥身为一国之君,自是要开枝散叶的,我不能这般自私。”
她摇头起身,衣袖蓦然被他拉住。
一个猝不及防,险些跌入他怀中,秦烟牢牢撑住,不明所以看着他。
云知行眸光幽深,眼底暗流涌动,“若我说,只想要你一人呢?”
今夜的他,和静月寺的人重叠在一起,如出一辙的固执和难以捉摸。
秦烟心中一跳,别扭抽回手,不自然开口,“哥哥又在说什么玩笑话……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
一如他所想,秦烟未作回应。
若是换做以前,他觉得还有几分可能。
但是一切,在她从北漠回来后,都变了。
她的心,不再归属于他。
不论如何,他必须如愿……
“烟儿可知,我为何遣散后宫?”
一句话,令她怔在当场。
她怎会不知?
只是不愿往那方面去想。
可眼下,他还是准备撕破这层窗户纸。
看着她的背影,云知行起身一步一步靠近。
听得那声音,她整个人似被定了身,难以移动。
他凑近那洁白的颈项,声音带着蛊惑,“烟儿,你当明白,皇后之位,只为你而留。”
秋夜寒凉,她却浑然不觉,只感到耳畔传来的热意。
两人之间,再无那层朦胧壁影,尽数摊开来,可窥见他之全貌。
这变故令人措手不及。
冥冥中似有天意牵引。
秦烟眼底震动,颤声答道,“哥哥今日莫非饮了酒?你说的,我一概不知……”
清俊的眼里缱绻浮动,他轻撩起她耳畔发丝,呢喃出声,“烟儿,如今我当真不能离开你。留在我身边,做我的皇后,可好?”
她艰难吞咽,回身不敢置信看着他,“你我之身份,怎能做出如此离经叛道之事?”
“烟儿以前便是这样想的,不是么?我都知道。”
她摇头,痛苦道,“不是这样的……我虽有过不齿心意,可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我心悦你,为何不可?”
眼里的执拗如刀光剑影、惑人心弦。
秦烟也不知事情为何到了今日地步。“你许是累了,先歇息吧。”
她抬步离开,光影晃动,大门倏然被合上。
云知行将她囚在一方臂弯间,两人视线对上,如水与火的碰面。
秦烟无奈,唇角泛着苦涩,“你若真把我当亲人,便让我离开。”
他的声音带着狂热,目光灼灼,快要将人包裹燃烧,“若我说,无法放手呢?”
“我不愿意。”
“凤冠霞披已备好、封后诏书已立下。事到如今,由不得你愿意与否。”
“云知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直呼大名,意图叫醒他。
可装睡的人,不论怎样都叫不醒。
何况,他这般清醒的沉沦其中。
他再不愿听她喊别的称呼。
唤他名字,也未尝不可。
潜伏已久的兽从暗中现身,步子带着自信与坚定,眼中凶光毕露。
这一声犹如刺激他神经,再也顾不得许多,低头以吻封缄。
柔软相接,秦烟眸中一裂。
她被堵住唇,连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温热的呼吸和湿意包裹、碾碎她的理智,秦烟双手不住拍着身前人,然终是无用。
这感觉似罂粟,一旦沾染,浅尝辄止已不能满足兽最基本的需求。
辗转反侧其间,方能食髓知味。
火光跃动,将两人身影映照墙上,贴在一起,似在深情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