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突然见得他本就很意外,宛如做梦般,他还言辞凿凿说带她离开。
宁枭并不奢求她立刻能回复,毕竟那一边是云知行,他不知道她的心是如何想的。
只是方才她种种表现,让他更有信心而已。
最后深深看了眼秦烟,他说三日后,不论她如何抉择,都会在城中驿站等着。
秦烟冷静许久,直到面上看不出波澜,才敢走出去。
她打了手势,示意外间没有官兵。
几人紧跟着离开巷子,消失在人海中。
云知行已回宫。
本想着天气凉,她可能提前回去了。
可眼前空无一人的椒房殿,让他再度失望。
烟儿,到底去了哪里?
就一会儿的功夫,他不禁后悔方才为何没留下。
眼看子时已过,人还未归,他全然坐不住,起身亲自去找。
闹市人潮逐渐散去,大街又恢复了夜晚的宁静。
路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秦烟出了小巷来到大街上。
没走几步便被看见。
众人见到她出现,顿时松了口气。
守卫恭敬行礼,“皇后娘娘,皇上一直在找您,还请跟属下回宫!”
不过离开片刻功夫,他几乎发动所有守卫寻找。
眼前这阵势,由不得她不答应。
莫名的窒息感传来。
很想往身后看去,但又怕暴露他行踪。
秦烟轻叹口气,紧接着听得云知行的声音。
终于见到那抹身影,他大步流星,当着众人的面,就这般毫无保留的上前拥住。
似乎怀中的,是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
他的拥抱太过用力,快要掐断她的腰。
沉重的呼吸在耳畔响起,足可见有多在意。
暗处,宁枭看到云知行的举动,恨不得斩断他的手。
秦烟和他相处的时候,天天如此么?
亦或是,有近一步的接触?
思及此,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秦烟不知宁枭是否离开。
大队人马在此,她怕生出什么纰漏,只得暂时搁置下隔阂,安慰他,“不过离开一会儿,犯不着如此兴师动众。”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害怕失去她。
从前他将她拱手让人,如今再也不会放手!
云知行缓缓退开,却不敢放手。“烟儿,为何不在原处等我?”
“我……”
一想到那些可能是北漠的人,他就不能掉以轻心。
他怕那人出现,会影响他苦心经营的一切。
指尖捻起她鬓边散落的发,他语气幽幽,听不出情绪。“烟儿今夜若是不见了,可知我会做什么?”
秦烟掩藏住眼中的震颤,不知如何作答,只听他慢慢开口,“我会杀尽城中每一个人,直到找到你……”
寒凉从脊背窜上。
偏执的眼神扫过她脸上,最后停在微有些红肿的唇上。
他喉结滑动,竟不顾在场还有其他人,径直吻下。
暗处人影身形一动,出鞘的长剑被属下生生按回去。
他指节泛白、捏得作响,眼底怒意滔天。
几人时刻关注着宁枭的举动,怕他做出意外之举。
“将军不可!小不忍则乱大谋。”
属下拼命拦住他,以防他冲出去。
远处,女子被他重重吻着,不知是思念至极,还是在惩罚她的不辞而别。
秦烟又急又气,也不管其他人在,一把推开他。
云知行替她抹去多余的唇脂,一动不动看着她,“烟儿,别让我再担心。”
听在旁人耳中,他是在关心。只有她知道这是威胁。
怕他又做出其他举动,秦烟不愿看他,径直往前走了。
云知行转身紧跟,也不顾她意愿拉过她手,隐隐透出一股强势。
一行人散去,街道再恢复宁静。
砰然一声传来,一棵柳树连根齐齐断掉。
尘烟四散,迷了人视线。
宁枭收回长剑,额上青筋暴起。
他必须想办法带她离开!
回去后,云知行并未再生气,一切一如既往。
他去早朝时,秦烟依旧待在椒房殿,哪儿也不去。
天空飘起飞雪,沁进骨子里的凉意。
秦烟在殿内抱着小云,心中想着宁枭的计划。
将她带离南胤,这个决定着实太大胆。
他带的人不过几个心腹随从,怎能与南胤大把的士兵对抗?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心动了。
若是之前,逃离的心思还没这般强烈。
云知行毕竟是她最熟悉的亲人。
可是自从那一夜后,她真的怕了。
若终有一天,他不再怜悯她的眼泪,随意做什么,她当如何反抗呢?
最初对云知行的崇拜和依赖,在她尚懵懂的年纪,误以为那是爱。
直到遇见宁枭,她方知何为彻骨思念、何为偏爱。
她对云知行,无法起异样心思。
可他一步步的掠夺,让她看不到希望。
如今宁枭突然到来,他的倾诉,无不让她动摇。
她,真的要做出这个决定吗?
自从那晚后,椒房殿里的宫人更是憖憖小心,时刻关注秦烟的一举一动,生怕她离开椒房殿。
秦烟自然发现了变化。
无奈因自己而起的变化。
云知行太过在意她,她觉得自己宛如一只笼中金丝雀,被小心保护起来。
他太过执拗,以至于她难得自由。
这样的日子不是她想要的。
一旦有了对比,她忽然开始怀念起北漠的朔风和苍茫大漠。
以及虽然霸道、却总是会让步的宁枭。
这几日天寒,小云也变得不爱玩闹了。
傍晚时,云知行从御书房回来,小云嗅到他气息,只是懒懒摇了摇尾巴,也不上去迎接。
秦烟自是当他不存在。
他让人呈上膳食,招呼她过去用膳。
秦烟想到明日的事,不想与他处得太僵。
两人在桌边坐下,他依旧贴心为她布菜。“这是山中新鲜挖来的冬笋,你试试。”
秦烟默默吃下,他又盛了碗汤来,“你喜欢的山药排骨汤,放凉再喝。”
有他在,甚至无需宫人帮忙,两人在殿里甚是温馨。
只是她全然不觉。
“近日在宫中太闷,明日,我想去街上逛逛。”
他夹菜的动作一顿,随后淡然道,“烟儿想要什么,我让人送来。”
“我想出去转转,这也不行吗?”
云知行转过眼看她,“自然可以,明日我早些处理完事务,同你一道。”
想让他松口并非易事,秦烟知道他怕上回的事再发生,当下软了口气,搭上他手臂,“你放心,我就在城中逛逛,哪儿也不去,保证你明晚会看到我。”
他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语气不容置喙,“不行。”
秦烟有些泄气,应道,“好吧,等哪日不下雪了,我们再一起。”
云知行不疑她就这样顺应下来,不过听她说一起,还是克制不住笑意。
“好。”
晚间,云知行宿在一旁榻上。
清冷月光下,他睁着眼,并无睡意,不知在想什么。
床上,秦烟背对着他,眼里带着坚定。
明日,她一定会找机会出去。
翌日,昭阳殿有大臣禀奏,近日来,北漠的一些游牧部落在长城一带作乱。
那些小的城镇都曾混入乱贼,烧杀抢掠,等到官府人马赶到时,一群人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事倒是棘手。
那些游牧部落本是归于北漠境内,可屡屡来犯南胤,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挑衅。
若是无意随便作乱还好说,一道圣旨派军队镇压即可。
要真是挑衅,还得看是否受人指使……
不仅是边境受到骚扰,数月前北部大雪灾害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下朝后他召集几位重臣在御书房商讨,迟迟不得满意的对策。
一整日的嗟商,他自然无暇顾及椒房殿的事。
椒房殿里,伺候的三两宫人晕的晕、倒的倒,小几上那盏香炉正袅袅出着烟雾。
外面空地上,小云在花圃里撒欢的跑,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