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夹肉给她,“多吃些,待会儿也有力气找人。”
似乎从她被救开始,眼前人的种种表现都判若两人。
秦烟迟疑道,“什么时候,你也放下与他的宿怨了?”
“有吗?”
“不能再明显了。”
他苦涩开口,“我没有那般豁达高尚,能做到他与他握手言和。”
只是不想看你太难过。
他看向秦烟,未出口的话憋回心里。
秦烟见他不语,只得低头吃饭。
想找到云知行,也许这才是开始,她得确保有足够的体力和精力!
昨天在宫里还郁郁寡欢、食不下咽的人,今天可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
宁枭看在眼里,感慨她愿意吃饭的同时,不免自嘲。
她对云知行,着实上心。
整个白天,两人在城镇走街串巷。
她本想分头去找,被宁枭拒绝了。
这里鱼龙混杂,他万不敢让她单独行动。
两人去了许多地方打听,渡口、茶馆、酒楼,凡是人多的地方都多留了个心眼。
她手握一张卷轴,上面的男子模样似流云遮月,栩栩如生。
云知行生得俊俏,个头也高,真有人见了,定会留下印象。
奈何一圈问下来,人们被那长相吸引目光,但却摇头说没见过。
秦烟并不气馁,她早已做好准备。
只要一日找不见,便日日找。
她相信终有一天,能觅得他!
宁枭跟在其侧,见她不胜其烦,一遍遍问出口。
每次都是同样的答案:没见过。
她眼里虽有失落划过,却从没停下寻找。
他轻叹一声,接过画卷,代她询问。
“我可以自己来。”
“声音都快哑了,还逞强。去那边歇着,等我。”
说完也不等她回应,他径自走向茶馆。
高大的身影隐入人群里。
透过缝隙,她看见他展开画像,专注问起人来。
一个不成,便找下一个。
周而复始重复着,他穿梭在人群里,时而回首看看外间。
她知道,那是确认她还在原地。
宁枭的办事效率极高,大半天下来,两人几乎逛遍整座城镇。
但,结果可想而知。
一天下来,全无收获,也没打听到一点线索。
月亮崭露头角,街上灯火渐暗。
街两边的摊贩开始收着东西,不少店铺也开始打烊。
两人行走在街头,沉默不语。
走得太久,她腿脚有些酸痛。
想来还是在京城太过安逸,如今稍走远些便觉得不适。
她开始落后于他,想着第一天尚且如此,以后该如何是好?
正想着,光亮被遮挡,眼前一暗。
她看着身前微微蹲下的宽肩,不禁问怎么了。
宁枭头也不回,“上来。”
早看出她腿脚不便了。
秦烟想也没想,直接拒绝,“我自己能行。”
“别废话。”
她摇头,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我没事,你不用这样。”
前面的人吸了口气,紧接着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手一勾将她提到背后。
他倏忽起身,秦烟的视野顿时开阔许多。
她惊慌按住他肩头,这才没掉下去。
“你干嘛?放开我!”
宁枭脚下不停,背着她往客栈走去。
“我说放开,我自己能走!”
两人这组合,吸引不少人目光。
有行人驻足感叹,“这几年民风愈渐开放了!男人背男人,我倒是头一次见。”
“你说他们谁在上、谁在下啊?”
“我看看,应该是那个瘦弱的在下面吧!呀,这男人怎生得如此高大威猛!”
午饭后,秦烟便换了男装。
当时宁枭第一眼见到,也是愣了愣。
倒是个模样清俊的俏公子!
眼下在众人眼里,两人这行为着实扎眼。
听得身后肆无忌惮的谈话,秦烟耳朵一红。
她压低声音威胁他,“赶紧放我下来,不然我饶不了你!”
“哦,你想如何惩治我?没听到别人说,瘦弱的人应该在下面吗?”
不料他出言打趣,秦烟被噎住,脸开始发烫。
她重重揪在他手臂上,惹得他冷吸口气。
“宁枭,我再说最后一遍,放下我!”
“行啊,我也再说最后一遍,你别想了。”
任她再拧他、掐他,某人就是不松手。
她折腾得气喘吁吁,偏偏他还精神抖擞,毫无反应。
秦烟累趴在他身上,宽阔的肩背成了最好的枕头。
“先说好,我只是暂时借用下,别多想。”
“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这是给你面子。”
“那我可谢谢你了。”
宁枭唇边升起一抹笑,复收紧了手臂。
星子稀疏落在深蓝的天幕上,他抬头扫了一眼,觉得不如北漠的好看。
不过那又如何?
她在身边,一切便是最美的景致。
感知到背后的温度,他身上的疲惫早已清空。
街上行人渐少。
回去时,客栈都快关门了。
宁枭上了楼,到她房前时叫她下来。
没反应?
“方才还吵着闹着要下来,现在你倒不说话了。怎么,就这么一会儿,还赖上了?”
他有些奇怪,侧头只见一头乌黑的秀发落在肩上。
发丝散落在他衣裳,让人心间生出痒意。
原是睡着了。
想起方才的自作多情,他不免发笑。
无奈只得将她送到屋内。
他单手点了火烛,昏黄的光影现出,屋子被照亮。
宁枭坐在床边,小心将她轻放下。
正要起身,猛然被勒住脖子。
他不得已仰躺下去,快速撑住床沿,这才没有压住她。
秦烟似在做梦,将他勒得很紧。
宁枭脸有些泛红,拉住她手腕这才不至于被她送走。
这女人,什么时候力气这般大了?
只听她呓语道,“不许离开……”
闻言,他手上一顿,神色蓦地转淡。
他当然不会以为,她在跟他说话。
宁枭将她手拿开,回身注视着那张不安的脸。
即便在梦里,她还是想着云知行。
这个认知,还真是让人无力。
屋内,他吹灭火烛。
孤寂的身影离开,轻声掩上房门。
那影子在门边伫立良久,不知是何时离开的。
第二天,他们又逗留了半日,依然没有线索。
事不宜迟,得赶在天黑前到下一个镇子。
快入春了,山头上的冰雪逐渐消融,慢慢露出些绿意。
途径山路,赶路的旅人匆匆,将包裹护在怀里,生怕被谁看见似的。
往来的马车飞驰而过,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劫匪。